唯獨在書房之中種上了一叢一叢的梔子花,是為了阿鷂。
她想要同她時時相見,用花香在那些年里時時提醒她,她還有像人一樣活著的那一面。
“色疑瓊樹倚,香似玉京來。阿鷂的小字便是玉京,有許久沒有人喚過了。”
便是她喚了,也沒有人會應的。
觀若曾經以為,蕭翾的這些喜好,是會同高燁有關的。
那樣深刻地愛過的人,最后不得善終,身上總是會或多或少的留下一點他的痕跡的。
卻原來蕭翾喜歡的東西,都是與她的女兒蕭鷂有關。
可她們之間,同樣也是不得善終。
“我是提醒過阿鷂的,我提醒過她很多次。”
“我告訴她羅清和身有暗疾,恐怕天年不永,便是蕭、羅兩家不是死敵,他們也并不是良配。”
“我更了解羅問亭這些年已經變成了怎樣的一個小人。背棄當年的盟約不是他做的,是他父親決定的。”
“在我初初登位的時候,長沙羅氏躁動不安,最后被我用計化解,他也要說這不是他的主意,是他已然退居幕后的父親的主意,想要借著舊情與我求和。”
好事都是他做的,壞事都是旁人。這樣的人,不是蠢便是壞。
蕭翾低下了頭去,面上浮現起了遺憾之色。
“在我們剛剛相識的時候,或者說后面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自認為是了解他的。”
“他并不是后來這樣沒有擔當,每一次出事,都只知道拿父親來做擋箭牌的人。”
其實他背棄她,背棄高燁,若為旁觀之人,她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她不能原諒的,其實更是后來的事。
“他變成家主之后終究是變成了這樣的人。”
“父親若此,兒子自然也是一樣,他們一家人都一樣。”變成了她無法原諒的,誓要鏟除的人。
“我自問從沒有看錯人,可是我的女兒卻始終都沒有看清楚,在羅氏與蕭氏之間左右搖擺,為羅家人所苛待。”
她說到這里,沒有再說下去了。
盡管如此,蕭翾還是長夜奔襲數百里,去收拾了羅問亭的尸骨,將他好好地葬入了羅氏的祖墳之中,沒有讓他成為孤魂野鬼。
其實蕭翾看似冷血無情,她的心才是最軟的。
她太聰明,記性也太好,對美好念念不忘,痛苦也歷歷在心,這是她的矛盾。
觀若驟然想起了之前蕭翎同她的一段對話。
燭光之下的蕭翎以手托腮,苦惱地看著面前的棋盤。她苦惱的,從來也不是下棋而已。
“你不覺得我三姐這個人其實一直都很矛盾么在很多事上都如是。”
“外人看她是殺伐果斷,可我們這些近人,才知道她做那些決定,究竟要耗費多少的精力。”
便如她去長沙的這件事。便如她同崔曄之間的事。
還有高燁。
“矛盾的人,往往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