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把琴觀若并不認得。不過要陳郎君親自回到房中去取來,想必也有它獨到之處。
尚未聽樂音,先有侍女取了美酒佳釀過來,為蕭翾與觀若滿杯。
觀若想要出言勸告蕭翾,但見樂音將起,也就暫時罷休。
指尖流轉于琴弦之上,是一曲卜算子。
這樣的天氣,唯有詠雪是最應景的。
“明月淡飛瓊,陰云薄中酒。收盡盈盈舞絮飄,點點輕鷗咒。”
“晴浦晚風寒,青山玉骨瘦。回看亭亭雪映窗,淡淡煙垂岫。”
陳郎君一面著意于琴上,一面輕聲吟唱起雪江晴月之詞。
同歌女的婉轉嬌柔相比,另有一番疏朗風情。如此雪夜聽來,似明月下泠泠清梵,更勝鶯與燕弄關關。
一曲完畢,他并沒有停下來,只是轉了調,又成巫山一段云
“岫垂煙淡淡,窗映雪亭亭。看回瘦骨玉山青。寒風晚浦晴。”
“咒鷗輕點點,飄絮舞盈盈。盡收酒中薄云陰。瓊飛淡月明。”
恰與方才的雪江晴月是回文,妙趣橫生。
與方才相比,更如鳴泉花底流溪澗,似緱嶺上鶴鳴高寒,的確是如聽仙樂,只愿此聲繞梁三日,永不止歇才好。
這一曲完畢,陳郎君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小童子,令他將這把琴收好,似是今夜止于此時,再也不奏新曲了。
蕭翾似是仍沉浸在樂音之中,很快也有侍女,將陳郎君面前的金樽滿上了。
他們都舉起了酒杯,陳郎君見蕭翾飲酒,也并沒有要勸阻的意思。觀若只好依照他們的模樣,靜靜地喝完了杯中酒。
便聽蕭翾道“難得聽你屋中有樂音,竟是不知不覺,又進益了許多。”
“阿若,今夜你算是有耳福了。”
觀若望著她笑了笑,“也是沾了大人的光了。”
而后拱手同陳郎君鄭重地行了一禮,“今日得聽仙樂,多謝陳郎君。”
陳郎君只是同她點了點頭,“是殷大人繆贊了,并沒有這樣好。”
見侍女又要為蕭翾滿杯,他終于出言止住了,“阿翾,只此一夜,可以不必飲酒了。”
蕭翾居然也沒有再說什么,以眼神令那侍女停了手。
方才的歡慶之意,仿佛戛然而止,再也不會延續下去了。
但并不是有誰生了氣。就好像是一段樂曲演奏完畢,的確是該散場了。
陳郎君從琴桌之后站起來,“阿翾,夜已深沉,答應你的這一曲已經演奏完了,我也該回去了。”
“你該好好休息,便如同之前你答應我的一樣。”
他既然這樣說,觀若也是擾蕭翾睡眠之人,自然不好再留下去了。
于是也站起來同蕭翾辭行,“大人,我也該回去了。”
蕭翾將金樽放在了一旁,望向了陳郎君,語意深沉,“四郎,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再去想一些早已經過去的事了。”
陳郎君淡然一笑,如同晴天之時的浮云,“我會做到的。”
而后便轉身,先觀若一步,往院中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