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走到城樓之下,翻身上了馬,朝著北城走去。
此刻她和晏既是平等的,談判之時,她不能墮了氣勢。
晏既站在原地,等著觀若朝著他走過去。
兩座城樓之下的土地久久無人走過,不知道是誰曾經播下草籽,原本總是為白雪所覆蓋的青石板之間,雪消蔓生春草。
春草更生離恨,一步便是一枯榮。
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都不能流露出一點對彼此的情意。他們不過是一場戰爭,兩方來使,心中應當只有大義。
觀若與晏既四目相對,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她發髻之上的那支紅寶石發釵上。
她就知道他會注意到的。她也知道,她今日要同蕭翎一起,往城樓上來。
遇到了也就遇到了,她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銅鏡,是這樣想的。
她只是沒有想到他們今日的距離又會這樣近,近到他伸出手,便可以輕易地觸碰到她的鬢邊,取下那支紅寶石發釵。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不知道晏將軍要我于城樓之下與你一敘,是為了什么事”
若有急事,他更應該早些告訴她,而后她飛馬入城,將消息傳遞給蕭翾。
冬去春來,厚重的大氅脫去,他們都換上了薄薄的春衫。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晏既似乎瘦了一些,臉頰上的棱角也更分明銳利了。
晏既終于將目光從那支紅寶石發釵之上,重新落在了她的面頰上。在方才的片刻時光里,他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
她的語氣總是很尋常,越是尋常,便越是提醒他,他們之間有兩道城墻。
“薛郡有急報,我不知道蕭大人是否已經受到了消息。晏氏與蕭氏一同被威脅,我需要去南城,同蕭大人商榷此事。”
既然是要親自面見蕭翾,又何必在這里同她浪費時間。
“晏將軍手中有我蕭氏玉牌,可以直接進城求見大人。蕭大人今日在宅邸之中,若無別事,便請將軍此刻進城去吧。”
可是晏既顯然并不想此刻邊走。
“我也有話要同你說。與其在同行路上竊竊私語,不如此刻光明正大。”
話題又繞回了原點。
觀若耐心地道“將軍若是有事,不妨直言。我也很快便要回蕭宅之中去了。”
她并非是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只是沒有時間能和他浪費。
兩邊城樓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令她感覺到了不適。盡管她也知道,她應該習慣的。
晏既今日似乎偏偏要同她作對,一雙星眸落在她身上,說出口的話,卻萬般散漫,與他此時鋒銳的眼神不符。
“方才有人在城樓上對你出言不遜”
觀若將她的配劍架在蕭鷴脖頸上的時候,是特意往里面讓了一步的。
晏既就站在城樓之下,從他的角度,是看不見觀若方才做了些什么的,最多是聽了零星的幾句話而已。
觀若神情坦然,“晏將軍,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