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珺太了解他了,她根本沒有打算要勸他。李媛翊也是如此。
她只是自衣袖中取出一瓶丸藥,伸手遞給了馬上的晏既,“將軍,這是吳先生給您的藥。”
就是因為他出門匆忙,不曾帶上這瓶藥,所以她和伏珺才會追出來的。
追出來,又看見了叫她心灰意冷的這一幕。
觀若沒有留意他們的動靜,她只是走到了打萍身旁,慢慢地蹲下了身來。
打萍分明不是戰馬,此刻身上卻牢牢地釘著三支箭。
第一支箭來自云翳,是她對她的恨意與怨憤。第二支箭,第三支箭分別來自伏珺與蕭翎,她們是為了救她和晏既。
誰都沒有錯。真正犯了錯的人,也已經死在了她的劍下。
她不該給它取這樣的名字的,到頭來,它的命途比她更多舛。
打萍的眼睛還是睜開的,它已經沒有余力,再將眼睛合上了。
觀若伸出手幫了它一把,腦海中一下子涌出太多的畫面,定格在她初遇它的那一天。
世間美好總不長久,彩云易散琉璃脆。
蕭翎走到觀若身旁,牽過來她的馬,她提醒觀若,“阿若,三姐那里還有很多的好馬。”
她沒有時間為逝去而悲傷。
觀若站起來,很快翻身上了蕭翎馬,而后居高臨下地對蕭翎道“阿翎,我要同晏將軍進城去見將軍,你留下來。”
在眾人面前,她需要這樣的威嚴。這里也的確還有一團亂麻,需要蕭翎來處理。
蕭翎望著她點了點頭,而后恭敬地同她行了禮,“恭送大人。”
觀若朝著晏既走過去,“將軍,請你跟我一同進城去面見大人。”
晏既并沒有接過李媛翊手中的藥,驅策著身下的踏莎,同觀若一起朝著南城門走。
他唇邊的血跡已經盡數擦干凈了。滴落在衣服上的那一些,也因為他身著的是玄衣而沒有一點痕跡。
只有一塊玉牌,必須按照約定,獨身一人進城,不能帶任何人。
他們一路并肩,一直到遠離了身后的那些人。晏既一直都沒有開口,盡管觀若方才在他面前殺了一個人。
他們一路往前走,一路都想要忘記這件事,是觀若先開了口。
“她看起來是被方才的情形嚇壞了。將軍應當安慰她的。”
觀若并沒有在說反話,她是同情李媛翊的。
她并不后悔殺了云翳,此時心中也已經沒有一點畏懼之意。
可是她知道那種感覺,知道第一次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以這樣的方式死在她面前的感覺。
李媛翊一定嚇壞了,她比她更不該經歷這些事,她身邊的人應當給予她安慰的。
楊柳多情緒。不系行人住。天色已然陰沉下來,梅堤上的游人已然少了一半,春色又寥落起來。
晏既平靜地回答她的話。
“琢石會安慰她的。今日我對她溫柔一分,她將來就要傷心一分,我更要愧疚一分,這又是何必”
他只做他該做的事,盡他該盡的責任。對不動心的人用心,再多一分,都只是對她的殘忍。
迎面走來賣青蘭花的老嫗,觀若停下馬,隨手將她攔下來,一錠銀兩,換過來她整籃的幽蘭。
天將要下雨了,這老嫗辛苦種蘭花一場,應當早些回去。
她也是故意走的這樣慢的,她害怕疾馳之后,晏既的傷會越加嚴重。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死在我面前,就是在含元殿之前的廣場上。”
是晏既殺了德妃鐘氏,那時候也沒有人來寬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