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熠起初一直靜靜地聽著觀若說話,目光晦暗不明。
看起來終于又和從前那個,總是立于她身旁,觀察著她一舉一動的梁帝有些相似了。
然而他開口說出的話,還是令觀若覺得可笑。
“阿珩,你想要做皇后,是不是若是你不喜歡袁靜訓,朕可以將她遠遠地打發走的。”
“朕知道,她當年對你十分嚴苛,自然是算不得好的。”
這些話太過荒謬了,以至于觀若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她的目光之中閃爍著的是不可置信,梁帝卻顯然會錯了她的意思,目光中自顧自地盈滿了深情,從床榻上站起來,朝著觀若邁出了一步。
他向前進一步,觀若邊后退一步,維持著他們方才的距離。
她終于知道她應該回答他什么了,“其實臣妾不過是猜測而已。猜測自己坐不上皇后的位置,是有人在從中作梗。”
梁帝方才的話已經應證了那一夜裴俶的話。袁靜訓果然是不希望她坐上皇后的位置的。
袁靜訓不想,觀若在這時,居然也沒有生出要跟她對著干的念頭。
因為她知道,做皇后真是太沒有意思了。有很多重的沒意思。
她問著梁帝,“陛下覺得,您將皇后之位捧到臣妾面前,臣妾就會高興了,對不對”
梁帝的眼神不再如方才一般熾熱,反而是閃過了一絲猶豫。
只一瞬,也被觀若捕捉到了。她的眼中頃刻之間便帶上了無比明顯的譴責,令梁帝的愧疚無處遁形。
觀若沒有等到梁帝回答,她緊緊地捉住他的目光,斬釘截鐵地說下去。
“不會的,臣妾不會開心的。同您在一起,便是做了皇后,便是富有天下,也不會開心的,片刻都不會。”
梁帝沒有說話,那只手又開始蠢蠢欲動,惱羞成怒,不過如此。
觀若卻并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她不在乎她的話會不會激怒他。
“文嘉皇后是您的結發妻子,年少相知,一路走到帝后之位上。那些年她究竟快不快樂,陛下您應該最清楚。”
“臣妾不過是蒲柳之姿,與陛下既無結發之誼,亦無馮嬺當熊之勇,班姬辭輦之德。”
“不敢覬覦后位,只想求一個善終而已。”
梁帝的胸膛在不停地起伏著,他想要將他的目光從觀若身上移開,卻發現自己并不能做到。
胸中如有大石,沉甸甸地壓迫著他,也令他做什么都沒有力氣。
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阿珩,兩年光陰,真的能令你變成今日這副模樣么”
他仍舊喚她“阿珩”,明知道她永遠也不是“阿衡”。
罷了,這樣也好,他沒有喚她的名字,她也可以當作他所說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不論陛下相不相信,臣妾都已經是今日這般模樣了。反而是陛下,您不覺得您自己很可笑么”
“袁靜訓無論如何,也陪伴您十數載,并不比文嘉皇后少幾寸光陰。”
“她陪伴您那樣久,又曾侍奉床榻,您今日是要為了另一個女人,這樣輕易地將她拋開么”
她不是為了袁靜訓而不值,她當年對文嘉皇后所做的事,并不值得她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