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晏既自公文之中抬起頭,望向站在他面前,拱手同他行禮的年輕人。
他停了筆,“季寬,過冬的棉襖可都已經發給將士們了”
名叫“季寬”的年輕人抬起頭,仍然神色恭敬,“是,已經都發下去了。末將觀察天色,只怕今夜,或是明日便要下雪了。”
晏既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總算也是在下雪之前讓將士們穿上了新衣,希望今年凍死的人能少一些。”
征戰兩年多,故去在他鄉的人永遠逝去,也有更多人追隨著他。他所能做的,只是盡力讓他們過的好一些。
他感嘆了一句,見他的副將方紓仍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又道“季寬,可是還有什么事么是那些玄衣人又出現了”
他從會稽一路往河東走,過南陽,在南陽與南郡的交界處遇見過一些玄衣人。
他們的武藝都很高超,原本在與李玄耀潰逃的部下交纏,遇見他,也狠狠地襲擊了他的部下。
可是等到他到了河東,同樣見到玄衣人,他們卻又是在同高世如的軍隊作戰,看起來對他的士兵毫無興趣。
前世今生,他都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支軍隊,他對他們背后的人很感興趣。
少年人匆忙地搖了搖頭,而后躊躇著開了口,“將軍,上一場戰役結束,您又有一日沒有合眼了。”
他是平民出身,因為作戰勇猛,才被提拔了上來,做了晏既的副將。
卻也仍然感覺到自己同旁人的差距,在晏既面前,總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臨走之前,伏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讓末將好好照顧您。夜已深了,請您好好休息。”
晏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從公文之中抽出了一張信紙。
“這倒是巧了,今日我也正好收到了琢石從會稽寄來的一封信。”
是他對不住她。原本他們很快便能到達魯縣城樓之下,讓過往上百年的梁朝最終成為幻影。
而后伏珺也可以結束她飄泊于異鄉的旅程,終于回到她的故鄉去。
到如今,這一日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來了。
方紓被這個話題吸引了,“伏大人說了什么如今會稽郡可還太平”
晏既望著這張信紙笑了笑,隨信一同寄送過來的,還有數朵已經被風干的梅花。
伏珺的每一個字原本便都有寒梅風骨,一路風雪兼程,每一個字上,都有早梅香。
“會稽郡太平無事,只是冬日問候而已。”
不過她也提起了一些,諸如遇見謝氏殘黨的雜事。
謝家人以梅花自詡,將它作為家徽,戰敗之后也并沒有如其他的世家那樣茍且求存,大多數的謝家人,都消失在了那場慘烈的戰役里。
也有小部分人不在其中,為伏珺遇見。
她還沒有將他們如何,連問也沒來得及問一句,他們便都服毒身亡了。
反而讓晏既覺得有些可惜。這世間,畢竟總是貪生怕死的無恥之輩活的更久。
方紓便低了頭,“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