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不明白,梁帝為什么會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是。臣妾常常被陛下的思念所召喚,回到梁宮之中,在行宮之中游蕩。”
“從前不曾親眼見過的事,如今都已見過了。”
在生之時,不足見他批閱奏章,與人謀劃鏟除自己家族之事。
他臨幸過哪個女人,她也只能翻看著彤史努力地將那些畫面自自己的腦海之中趕走。
若世間真有魂靈,人若成為魂靈,人世之間的一切約束與阻礙,便都不再是阻礙了。
“阿衡我”無奈與痛苦交織在他的面頰之上,淚水自眼眶滑落,再不能發一言。
觀若和文嘉皇后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文嘉皇后的確已經心如死灰,即便說再多的話,話音里也仍然不會動任何的情緒。
觀若還太年輕了,即便是旁人的事,她也總是克制不住自己。
“陛下不必為此難過了,臣妾早已經不在意了。”
那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一個母親接連失去了她的孩子和丈夫。
而她的丈夫卻仍然富有四海,即便失去了妻子的心,還可以擁有許多的女人的心來填補。
他覺得是他的妻子尤乖正理,跡類瘋迷,做了皇后便不知天高地厚,連他也敢于忤逆,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韙,寫下那樣誅心的文字。
結發之情,在那時的他心里,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
他那時或許也還是太年輕了,還不知道,有些東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找再多的替代品,也都沒法完全修補好。
他的心上永遠都有一個空洞。
“您應當知道的,承平九年阿翙離世的時候,其實臣妾對您的心也就已經死了。”
這一句話,是安慮公主堅持要觀若說給梁帝聽的,“要如何才能讓您相信,臣妾心中已經真的沒有您了呢”
她已經厭煩了梁帝這些年無休止地提起她的母親,無休止地搜集著那些與她母親相似的女人,厭煩了他那些自以為是的深情。
“阿衡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夠補償你”
而今日他又扮演著一個神情的,滿心愧疚的丈夫,好像只要她開口,他便能將萬里江山也拱手相讓。
與奴吹散月邊云,照見負心人。
文嘉皇后并不擅歌,觀若也如是。
珠樓娘子的歌聲實在太過感人心緒,令她一下子墜落進了文嘉皇后的悲傷之中,幾乎要忘記自己不是她了。
于文嘉皇后而言,無論他做什么事,都不能夠補償了。
那么,她便替仍然活著的人,來討要一點東西吧。
“昭陵太冷了,長安空無一人。熠郎,你究竟何時回長安,何時來陪我”
她不想再讓梁帝龜縮于梁帝過他的太平日子,又發動那些忠心于他的老牌世家不停地找晏既的麻煩了。
龜縮于薛郡于他而言是最安全的,能堅持地最久,所以她想要讓他主動出擊,自取滅亡。
高熠頃刻之間便想要應承下來,走到她身邊去,卻忽而頭暈目眩,終于在亭中的人影消失之前,便完全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