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些玄衣士兵消失在了曙光之中,晏既才調轉了馬頭,帶著他的士兵往回走。
他心中仍有恚怒,更多的是煩躁。他不知道要怎樣同李媛翊解釋,他必須要將她的哥哥交出去這件事。
他想要殺了李玄耀是一回事,可是將他交出去給旁人處置,以換取裴俶這樣的人的襄助,又是另一回事。
踏莎在主帳之前停下來,晏既翻身下了馬,轉身吩咐方紓,“季寬,你回敘休息一個上午,待到午后再來見我。”
天色已明,他們都沒有可以用來休息的夜晚了。
方紓并沒有頃刻便行禮離開,而是停在原地,“將軍六小姐那邊”
這正是晏既最心煩之處,他隨意地揮了揮手,“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你快去休息。”
“若是再有敵軍來犯,我還指望你來做先鋒。”
這句話其實是鼓勵,方紓向來是努力的人,自然最是明白。
當下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只好同晏既行了禮,轉身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了。
晏既掀簾入帳之后,也就遇見了他此刻最不想遇見的兩個人。
“將軍”李媛翊的神色,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便被點亮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粥碗,迎著他走過來。
“將軍,您回來了。怎么樣,沒有受傷吧”
晏既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一旁的李玄耀身上。他的目光并不清明,看起來仍然犯著糊涂。
吳先生沒有跟著他回到河東,剩余軍醫的醫術,并不足以治好他的病。
他遲了片刻,才回答李媛翊的話,“并沒有開戰,所以我沒有受傷。來人是裴靈獻,他只是同我說了一件事而已。”
李媛翊面上閃過片刻的疑惑,“裴靈獻他不是應該在薛郡么”
很快又轉為釋然,“那些玄衣士兵是不是與他有關系他同將軍是老對手了,出現在您身旁,其實也算不得奇怪。”
她見晏既一直盯著他的兄長,也回頭看了一眼,有些歉疚。
“夜里我聽見了號角聲,知道是要開戰,害怕哥哥會覺得不安,所以便過去陪他了。”
“只是我也擔心將軍,所以便自作主張將哥哥帶到了主帳里。”
她走到一旁的案幾附近,為晏既也盛了一碗粥,“這是我清晨時自己熬的粥,將軍想必餓了,先填一填肚子吧。”
晏既心不在焉地接過了粥碗,一旁的李玄耀見此,發出了如同幼兒一般的聲音,“要要”
從他和他這一次遇見開始,李玄耀的部下簇擁著他,保護著他,他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
誰都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李媛翊連忙充滿歉意的笑了笑,走到了李玄耀身旁,重新拿起粥碗喂他喝粥。
一面照顧他,一面道“其實我倒是覺得,哥哥變成這樣也不算什么壞事,因為他自己從前實在做過太多的壞事了。”
并且依著他的性子,來日也不會變好。
她其實一點都不怨恨袁音弗對李玄耀做的這些事,他毀去的畢竟不止是一個女子的清白而已,毀去的是她的整個人生。
她再如何要報復,都是她的兄長所應當承受的。沒有人能替他分擔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