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說到這里,燕德妃終于忍不住立起了身體,回過頭來,怒目而視,“夠了,貴妃。不必再說下去了。”
觀若的笑顏如花,她今夜的困意,早已經消融在風雪,和燕德妃的不快之中了。
她還以為到含元殿來,她心里只剩下了不快,沒想到還有一個人可以由她折磨。
“哪里夠了,燕德妃不是你說,你要同本宮不死不休的么”
在永安宮中燕德妃同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尚且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味道。此刻觀若說來,卻只有嘲笑而已。
從前的德妃尚且能讓那時的她懼怕幾分,可是在如今的她面前,便是鐘德妃再世,又如何
“臣妾與臣妾的家族同您的恩怨,大可以不必牽扯旁人。今夜您已經給了臣妾的妹夫一個天大的教訓了,還不肯放手么”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何舊怨,竟要殷觀若在已經得罪雍王的前提下這樣不管不顧的發難。
“旁人”觀若嗤笑了一聲,“號角聲起,兵戈相擊的時候,沒有旁人這兩個字。”
“無論最后得了什么下場,都只是活該倒霉。更何況難道藺士中不該死么不比他的妻女該死么”
她知道燕德妃提起藺士中不過是要掩飾她對藺士中次子藺緒的在意,可是她還有的是時間,同她談一談旁的事。
“藺士中拋妻棄女,以換取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的時候,可有想過一路扶持他為官的妻子一家”
“虎毒尚且不食子,難道他的女兒便不是他的骨血”
她又添上一句,“本宮記得燕德妃的妹妹也是為他添了女兒的吧”
薛慶實在是一個很好的,承載著各種消息的容器。利用的價值很高,就算她有些恨他,厭惡他,此時都不舍得對他下手了。
“燕德妃此刻還在為他說話,難道便不怕有一日自己的妹妹以及她的女兒也落得如藺士中原配妻女一般的下場么”
她不妨更誅心一些,“對了,是本宮忘了。梁宮城破之日,陛下是特意留出了珍貴的逃亡時間,用來要本宮的性命的。”
“燕德妃既然模仿的是過去的本宮,帶到薛郡失守的時候,自己也是白綾繞頸,哪里還有心思管旁人呢”
燕德妃的手在小機之下,緊緊地收成了拳,“本宮不過是在模仿你而已,并不會真正的成為你。”
“謝氏雖然戰敗,卻還沒有到氣數已盡的時候,殷觀若,你不必高看自己,也不必輕視了本宮。”
謝家大部分的人都被晏既囚于山陰城的地牢之中,包括謝元嫣的父親。
連一族之長,世家掌權之人都已經淪為階下之囚,她以為還要到什么時候,才算是“氣數已盡”
可是謝元嫣應當不會是這樣狂妄無知之人,同樣的話,其實上一次她似乎也說過
這畢竟是將來之事,她們再如何爭論,都不過是紙上談兵,沒有威懾力,沒有任何意義。
于是觀若又將話題轉了回去,“藺士中這樣的人,是一定會禍及子孫的。”
“本宮從前不過是不知道,沒想到那些被他帶離長安,同樣貪生怕死的兒子之中,還有這等出挑之人。”
觀若的語氣很輕松,“藺氏的卑劣血脈不該傳下去,今夜這才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