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好不容易要得到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又是梁帝出來攪了局。
她心中原本便不快,此時踏入內殿之中,面上也是不曾掩飾的冰冷。
梁帝床前跪了一地的太醫,他倚靠在床榻上,閉目養神,不知道在思慮什么。
沒有人敢發出任何的聲響,連呼吸都要放輕了再放輕,內殿之中,唯有北風呼號之聲,并觀若的腳步聲而已。
梁帝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你們都先下去吧,朕要和貴妃說幾句話。”
跪在他床前的太醫很快站了起來,鴉雀無聲地退出了內殿,最后留下的,不過是一聲極其輕微的關門聲。
“德妃又做了什么,惹你不快”
他并沒有稱“燕德妃”,也給了觀若機會裝一裝傻,“德妃做過什么,陛下難道不清楚么”
兩位皇子的死,文嘉皇后心中的郁氣與痛苦,有多少事,是能和鐘德妃脫開關系的
“無非是您當時還要用鐘家,來剿滅馮家而已。”所以無論德妃做了什么,在當時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梁帝的神情疲憊,透著一絲絲的不耐煩,“她一生無子,最終的下場也足夠凄慘了。鐘家人又有哪一個得了善終”
“德妃死于晏明之的劍下,死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之中,這是她的結局,卻不是她應得的下場。”
千般的郁氣與不平,千百個“為什么”,都無法改變任何事。
觀若不想再糾纏于此了,“陛下在上林苑中昏厥,居然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被路過的宮娥發現的。”
他暈厥了過去,才給了她機會脫身。
而她當然也是要在抹去一切痕跡之后,才會讓人“發現”他。
“在冬夜里暈厥是很危險的,寒冷會很快要了人的性命。”
“您年紀大了,今夜天氣不好,又飲了酒,本就不該一個人去上林苑那種人煙稀少的地方的。”
沒有一個人愿意被旁人直言“你已經老了”,觀若說這句話,是輕描淡寫地扎他的心。
梁帝輕輕笑了笑,“朕是已經老了,可是敢欺朕老邁的人,也不過貴妃你一個而已。”
“照樣還是有那么多的人要匍匐在朕的腳邊,看朕的臉色生活。”
“在這一殿之內,便有這些人,整個梁朝,又該有多少人”
觀若輕易地點破了他的傲慢,“是,整個梁朝到如今仍然有很多人,原本該有更多人的。”
也已經有太多的人,不再奉他為主,夙興夜寐,準備將他推翻了。
梁帝咳嗽了起來,原本只是輕微的,內殿之中有一扇窗戶沒有關好,驟然被大風刮開,吹到梁帝身上,他便咳嗽的越加劇烈了。
殿外的內侍聽見聲響,連忙推開了內殿的門,卻只得到了梁帝的一聲呵斥,“朕說了,朕要和貴妃單獨說話。”
內侍與宮娥便又不勝惶恐,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那一陣風漸漸過去,觀若站起身來,打算將它重新關上,卻發覺含元殿外的地面之上,已經開始有積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