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著不屬于她們的人如此熱烈,相愛過的人再遇見,彼此臉上卻都凝結著冰霜,仿佛從未相識過。
梁帝要賜婚的藺氏臣子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父親。
她尚且在慶幸這樣荒誕的事情沒有發生,她就發現了一件更糟糕的事。
原來她的妹妹也在偷偷地喜歡著藺緒,在夢中呼喊過的“中意”,是他的字“仲繹”。
她與藺緒其實不了解彼此,相愛是因為心意相通。她甚至連他的字都不知道,還要自宮女口中聽來。
她和妹妹之間,到底還是妹妹更加悲慘。
原本她以為,她的日子,會就這樣一日一日地過下去了。
袁靜訓沒有想到,薛慶沒有想到,她沒有想到,誰都沒有想到,梁帝會再將殷觀若迎回宮中。
或者這其實也是一種必然,就好像她的得寵一樣。
這時她才發覺,其實她還是有些嫉妒殷觀若的,不喜歡她,沒法和她做朋友。
在剛剛成為梁帝的妃嬪的時候,在她飛速地晉位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梁帝其實也是有些喜歡她的。
不是因為她也有些喜歡他,只是一個少女的美麗困于深宮之中,便只能以這種方式得到承認而已。
而其實她要同殷觀若爭,并不是在爭男人,而是爭權力。她又不愛他,也是他毀去了她和她妹妹的幸福,梁朝萬千女子的幸福。
她所有的委曲求全,所有的模仿,不過都是為了讓自己在行宮中過的更好,為了行宮外的家人過的更好,她不恨他們。
只恨自己出生在這樣的家族而已。
男人們在亂世之中仍然醉生夢死,她也可以如是。
用扮演這個角色,在夜深人靜之時告訴自己,說服自己,她不是這樣的,她沒有被改變。
殷觀若說的也沒有錯,是她自己流露出了風聲,便應當由她自己來承擔這一份后果。
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沒有軟肋,他們之間的情意,就連一直陪伴在他們身旁的妹妹也沒有看出來。
所以她自然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因他而被威脅,但情根既已深重,如同她的來處。
家人與愛人哪一邊都不能背叛,她當然也只能這樣選。
她放下了手中的筆,將信紙晾干了。
而后喚進了她的侍女,“忙碌了一夜,本宮要好好地休息一會兒,想要安靜,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做這件事的時候,當然是要安靜的,不能被人打擾的。
“不必為本宮準備午膳了,到晚膳的時候,你再過來。記得將這封信收好了,明日本宮會有用。”
侍女很快就退了下去,她們都知道她在景明殿中的脾氣,并不如在外面那樣好。
殿中又剩下全然的安靜,只可惜太空曠了。
即便初生朝陽的光芒與黃昏時類似,她也再找不回那一日柴房之中,怦怦跳個不停的那顆心了。
就讓它不再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