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么”,她一面問著她自己,一面用盡全力推翻男子所設立的那些規則,令世人都看見女子的力量,改變著所有她所能影響到的女子。
時至今日,她沒有更多的時間,做更多的事了。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旁人,就像當年祖母用她那雙盛滿憂傷的眼睛望著她一樣。
“又快要是新年了,不知阿若在做什么。”
她牽掛的其他女兒們都已經不必她牽掛了,她想起了她人生最后的一點遺憾,她們沒有能夠見到最后一面。
魯縣的消息不再傳來,她昏睡的時候多,猶如冬眠,也不再有力氣翻閱這些曾經讓她每日殫精竭慮的消息了。
“梁帝用盡心機才將殷姑娘擄回行宮之中,雖則未必會以武力為難于她,要她的性命,但將她重新關于后宮之中,原本就是無盡的折磨。”
他不會騙她,也不會說什么好話,從相識之日開始便如是。
“但阿翾,你不必再為殷姑娘擔憂了,你已經為她做到了你所能做的一些安排,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你留給她的那句話,也沒有人能夠比她更明白了。”
蕭翾有些落寞地點了點頭,心中很快又燃起了希望。“是,四郎,沒有人能夠比她更明白了。”
“這世上之人或許沒有轉世,卻有相似。”便如崔曄與高燁之相似,便如觀若與晏衡之間的相似。
這一生他們都要遇見太多的人,對其中的一切印象深刻,再有過客能夠留下印象,是因他們與前人的相似之處。
她原本不信命運與巧合,命運卻將崔燁與觀若贈給了她,令她不得不相信著。
權利與名位,并非她至真之愿,“將來之事,不可預知,但我實在太盼望能有一個人來力挽狂瀾,改變如今的局面了。”
當年她與晏衡、與昀娘志同道合,她們沒有能夠做到,甚至到后來,分崩離析。
觀若的心性與晏衡類極,晏既又是昀娘的孩子,他們能夠做到么
蕭翾眼前的天色驟然黑了下來,她聽見了鐘鼓的聲音。
“四郎,以素綢裹我,讓凌波與阿鹮將蕭宅之中的一切都燒去吧。”
昭陽殿中的每一條白綢,都是她早已為自己準備好的歸宿。
她知道陳蠶也不會再獨自活下去了,他們立好了誓言。只能讓凌波與此刻她已經原諒的蕭鹮來代勞了。
陳蠶的情緒始終是隱忍的,她還是聽見了他壓抑在喉嚨之中,話語之下的哭聲。
有許多人在哭她,她已聽見了。
“阿翾,你瞧漫天風雪,很快便會是春日了。你最喜歡除夕,最喜歡家人圍坐在你身旁,熱鬧的時候,你再撐一撐。”
她想為他多活一刻,可惜她做不到了。她笑起來,“春風不染白髭須,春日縱來,也不是為我們而來的。”
是為了那些年少相知,攜手并進之人。
“我倒是還是很想看一看夏日的梔子花。”
那是她覺得最溫暖的時候,阿鷂在花叢之中,朝著她跑過來,她要做一個不會醒來的夢。
蕭翾發髻之上的那枝梅花被風吹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