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屬兩個陣營,為了活下去同彼此廝殺,是身不由己,不必責怪旁人。
可他這一生不過只得一兒兩女,全都走在了他的前面,叫他白發人送黑發人,無限哀傷,他沒有辦法繼續為殺死他女兒的兇手效忠了。
送女兒入宮是家族的決定,他沒有辦法忤逆他的兄長,只能是看著女兒的一生都被耽誤,而他痛悔百年。
送女兒出門的那一日,便是他們之間的永訣,那一日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直視女兒們的眼睛。
沒有臉面讓她們再喚一聲“父親”。
現在他們都不在了,壓制著他的人,他對不起的人,他終于可以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他要為他們報仇。
晏既忍不住糾正了他,“太原晏氏與我,同樣也分屬兩個陣營。謝大人是要同我合作,抑或是同長安的晏晰之合作”
謝樗顯然有些訝異,但他出身大家大族,自然也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區別。
他也強調著自己的意圖。
“無論是太原晏家,或是面前的晏將軍,以如今謝家的權勢與能力而言,不過也都只是做一做馬前卒而已,談不上合作二字。”
“我的訴求從來也很簡單,謝氏之人可以流血犧牲,卻不能毫無意義。”
“梁帝原本就只是要用謝家的殘兵與晏氏,或是其他與他作對的世家同歸于盡。”
“這是他的意圖,只是他殺了我的女兒,又毀了另一個女兒的一生,我為什么還要聽他的話,像是一條沒有思想的狗。”
嫁給藺士中的這樣的人,與他這樣的無恥之徒聯姻,羞辱的不光光是他的小女兒,更是謝氏整個家族。
若非聽到長女被梁帝當作殷觀若的替代品,被推到陣前作為誘餌的消息,他只怕還會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下去。
如飛蛾撲火一般,直到將自己燃盡為止,以保全會稽謝氏的忠誠名聲,讓幸存下來的后輩不至于在污名之中再謀新生,東山再起。
謝樗的情緒漸漸激烈起來,伏珺替他說了下去。
“謝大人知道梁帝手中還有一批火器,至于究竟被他用于何處,如今尚不清楚。”
她望著晏既,以眼神取信于他。
“往后我們同謝大人合作,若是遇上梁帝以火器進攻,我們也有應對之法了。”
晏既很快點了點頭,“我與梁帝之間的深仇大恨,并不在于謝大人之下,想必謝大人也很清楚。”
晏氏被誅滅的,可有足足一百多人,遠在謝氏離世的人數之上。
他是不殺俘虜的,謝家的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大多也還是好好地關在山陰城中,最多只是生活不如從前舒適而已。
“謝氏的剩余族人仍在山陰城中,在我手中保全他們的性命,也的確是比繼續為梁帝賣命更輕松的多的事。”
晏既拱手行禮,他畢竟也算是他的長輩,“謝大人是明智之人,晚輩佩服之至。”
“往后你我彼此扶持,定然能將高熠斬于馬下,為令嬡,與我們的族人復仇。”
山已來就他,他在往魯縣行宮走的路上,又增添了足夠重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