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久不見,明之,你怎么還是這么個臭棋簍子。”
伏珺在棋盤上落下最后一子,晏既敗局已定,她安閑的半躺了下去,拿起酒壺,飲了一口酒。
晏既也干脆將棋盤一推,將上面的棋子都攪亂了,開始收撿起棋子。
棋子落入棋盒之中,一陣琳瑯聲響。
伏珺便笑起來,“這聲音若是再密集些,倒像是又下起了雨,夏夜里聽蟲鳴聲聲,再伴雨聲,實在是人生難得的清閑雅致之事。”
一旁的晏既仍然在專注地整理棋盤,“你是還有閑情逸致,在山陰城中雖然諸事忙碌,也總有清閑之時。”
“再抓幾個文人或是圍棋國手過來陪你下棋,要想要有進步,當然是很快的。”
“可我日日都在戰場上,最討厭雨天,怕發覺不了敵情,哪里還有心思來欣賞。更不要說是下棋了。”
伏珺輕嗤了一聲,“在戰場上就沒有心思下棋么我看倒是也未必。”
“在河東的時候何嘗不是步步驚心,我看有些人在正事之余,還有心力看旁人下棋下到天明呢。”
“不過也都是因為心中無法安寧,所以如此罷了。”
晏既聞言,便瞥了伏珺一眼,滿臉寫著“不想同她計較”。
伏珺輕輕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她微微地晃動著酒壺,滿室都是梅子的清香之氣。
棋盤對面的晏既正襟危坐,定定地望著她,一言不發。
伏珺也就無可奈何地坐起來,“不繼續同我下棋了今日你可是一次都沒有贏。”
他那樣爭強好勝,如何能容忍這樣的事。
晏既張了張口,很快又將將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阿若她如今到底好不好。”
白日他們相遇之時,身旁還有一個謝樗,沒法在一個剛剛喪女,并且彼此尚且不了解的人面前談起這樣私密的話題。
并非人人都知道,梁帝千辛萬苦求回來的那一位貴妃,其實也是他的軟肋的。
而后來他每一次想開口,身邊也總有旁人,讓他沒有勇氣開口去詢問。
他害怕答案會是他不想要聽到的。
不過伏珺的神情一直如此輕松她應該會好的吧。
在聽見他的問題之后,伏珺面上的笑容驟然冷了下來,她亦不愿再同他打啞謎,回答他,“不好卻也好。”
晏既立刻追問她,“這是什么意思”
“好與不好,要看你怎么想,或者說,要看殷姑娘自己如何想了。梁帝將她關于行宮之中的鳳藻宮中。”
“她在其中衣食無憂,卻不得自由,也很難聽到外界的消息。”
與從前日日都要對著梁帝,虛與委蛇,這樣的生活,在她看來,是比從前要好的。
況且以如今的情勢看來,梁帝應當暫時不會將她如何。
假的殷觀若沒有用,那么真的呢這反而是她最擔憂的事。
沒有等晏既再問,她將整件事情完整地敘述了一遍。
“行宮之中的消息,是借由你曾經見過,卻大約已經沒有印象的女子傳出來的。”
“是從前梁宮之中的宮娥”
伏珺很快搖了搖頭,而后道“是虹梁娘子。”
看著晏既面上浮現出來的思索之色,伏珺為他解釋道“還記得廬江城中的上元之夜么,我們曾經在一處酒樓里,聽過一位娘子歌唱。”
廬江城之中的上元之夜,在晏既心中最先浮現出來的,是他們攜手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奔逃的時候。
逃避現實,逃避強加給他們的命運,逃避這個即將過去的夜晚。
而說到那一處酒樓,他也只能想起她撫琴時的模樣而已。他居然從來都不知道她會撫琴,而且那樣好。
“她是如何知道這些消息的,又為何愿意聽命于你,為你效忠”
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只能長話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