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擷芳閣中出來不久,便又開始下雨了。晏既撐開了傘,用自己的披風和手臂裹著觀若,同她一起朝前走。
連天芳草雨漫漫,他們分明被雨聲包圍,在晏既懷中,在這空曠的世間,觀若卻覺得自己的心是靜謐,被愛意填滿的。
晏既忽而慢下了腳步,靜靜地盯著觀若,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什么來。
觀若不明就里,還以為是他又要作怪,便不管不顧地往前走,嚇得晏既也連忙加快了腳步,以免叫她淋了雨。
“這么著急做什么方才雨下的那樣大,你也就要從阿姐那里直接回來。”
觀若的態度很坦然,“因為想早點見到你。”
猝不及防得了觀若一句動人的不得了的情話,晏既臉上都要開出花兒來了。
自己回味了片刻,才繼續道“方才我和阿姐打著啞謎,你分明發現了,便不想問一問么”
觀若回答他的問題,“既然打了啞謎,又事關伏大人,想必并不能為外人所知,我有為什么偏要問,讓伏大人難堪呢”
“這件事我知不知道,想必都不要緊,既是如此,我也并不想知道。”這是一句真心話。她的好奇心并沒有那樣重,不惜要將旁人的尊嚴與臉面踩在腳下。
晏既便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是,我的阿若,從來就是這樣明理的。”
觀若在心中暗笑,他會這樣問一問,分明也是怕她會覺得不高興罷了。還是小人之心,來哄她高興了。
晏既很快又問“白日你同阿姐談了什么,她看起來比過往幾日都高興的多了”
觀若微微搖了搖頭,“其實也不算是我說了什么,還是阿姐最近想開了。今日在城樓之上,她看見了小兒嬉戲,看見了黃昏時百姓歸家,是這些尋常人家的尋常生活改變了她。”
用禮佛,用相信來世的方式讓自己的內心變的寧靜,卻不是為了讓自己永遠寧靜,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的。
而是在獲得寧靜的力量之后,勇敢地生活下去,為身邊人,為天下人做更多的事。
“蕭大人在給我的訣別信中說,若為天下人之故,未必要有蕭氏。”
要讓天下太平,海清河晏,最終成為帝王的人,未必要是蕭家的。
“若為天下女子之故,則路漫漫其修遠也。我將這句話同阿姐說了,我相信她也是明白的。”她畢竟是文嘉皇后之女,也嘗遍了這世間,甚至許多尋常女子都不會嘗到的痛苦。
“所以我們打算將行宮之中的這些女子全部安頓完畢之后,便開始著手重修文嘉皇后的女則新篇。”
觀若在南郡的時候看過數遍,記得大概的意思。而安慮公主是文嘉皇后的女兒,不知陪伴過多少個她纂書的夜晚,她們一定能做到的。
觀若望向了晏既,“我希望這本書在數年之后能夠重新回到世間女子的手里,改變她們的想法,不再為男子,為禮教所奴役。”
為奴而不自知,是最可悲的事。
“我曾經也對梁帝說過類似的話,他說他是不可能會允許的,換做世間任何一個手中稍微有一些權利,有話語權的男子,他們都不會允許。”
而晏既將來也是要為帝王之人,她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