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在去歲上元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琴撫的這樣好。”
去歲上元,他們在廬江城中的酒樓相遇,她在眾人面前,輕紗之后撫了一曲,聽者眾多,卻只是為了他而彈奏。
相如琴罷朱弦斷,雙燕巢分白露秋。那一夜她的心緒,只有比今夜更悲涼的。
人總歸最能體會到的是自己的痛苦。
“我陪了你這幾日,你也就只有今夜想起來彈一首曲兒給我聽,卻還作悲聲,這可不行,你要再彈一首。”
于是她想了想,重新將手指放在了琴弦之上,撥動琴弦,便是春江花月夜,這才是她最拿手的。
一曲完畢,晏既的神情古怪,見觀若望向他,才道“還以為你要彈什么今夕何夕,見此良人之類的曲子,誰知卻是這一首。”
見觀若的目光漸漸凌厲起來,他忙道“不過這一曲也不錯,是我摯愛之人專為我彈奏的,總歸是比旁人彈的好。”
“阿若,你的琴藝也是在南郡的時候學的吧”
這一次觀若是真的打算將琴收起來了,“春江花月夜的精妙,你這樣的俗人是體會不出來的,蕭大人就很喜歡聽。”
蕭翾這一生,搜集了無數古琴名家專為她一人演奏,究竟好與不好,她如何會聽不出來
“那時她讓我跟著蕭府之中最好的琴師學習,首先便是學這春江花月夜之曲。”
晏既幫著她把琴放到了一旁,順勢牽起了她的手,“也是,我是只知刀槍劍戟的俗人,哪里懂得琴曲的美妙。”
他開始使壞,“我記得阿若你也跟著南郡的女官學過劍術,什么時候與我試一試”
同晏既一比,她自然只是花拳繡腿,況且她已經許久不曾練過了,如今只怕是連劍都要提不動了。
便裝出困倦的模樣來,以手撫額,道“還是過幾日再說吧,我覺得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晏既正等著她這一聲,立刻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一路朝著床榻走去。
永安宮殿宇闊達,分明不會有旁人,觀若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自己驚呼的聲音。
他將她放在了床榻上,而后又回身,將殿宇之中的燭火都滅去了,一面掩耳盜鈴,“既然要休息,我先幫你把燭火熄滅了。”
觀若躲在帳中,“你昨夜分明不是這樣說的,你說你不要睡,燭火明亮,你很歡喜。”
晏既的笑容難以掩去,“哦那阿若,你今夜也要點著燈休息么”
他們都有默契,接下來會發生什么,若真的點著燈羞也要羞死人了。
晏既走到床榻之前,將他手中的最后一支明燭也吹滅了。殿中一下子昏暗下來,也安靜下來。
她望見一團黑影,掀開了帳簾,躺在了她身旁。
她慢慢地靠近了他,聞見了他身上好聞的薄荷香氣。這味道讓她無比留戀,想要永遠沉溺進去。
他也伸出手來回抱著她,“阿若,我覺得今天阿姐眼里又有一點曾經的光亮了,我很高興。”
“在走到薛郡之前,我最擔心的人是你,最害怕的確是見到神智仍然不清醒的阿姐。”
她是那樣要強和體面的一個人,將來清醒過來時,若是回想起來自己曾經有過那樣一段不堪的歲月,被如此親近的弟弟們看見,心里該有多么難過。
觀若把玩著他寢衣之上的衣帶,“可我倒是寧愿她有一段時間曾經是不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