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安宮時,大雨仍然沒有停下來。侍女早已經準備好了沐浴所用的熱水,晏既怕觀若著涼,催促著先去沐浴。
縱然落雨,五月的天氣還是悶熱的,觀若沐浴完畢,只穿著一件長袍,只覺得全身都舒緩下來,無比舒適。
從耳房中走出來,她便干脆地坐到了晏既身旁。
與昨日相比,今日的公文要少了許多,他攬過她來用面頰輕輕蹭了蹭她的,便又專注地投入那一堆公文之中了。
觀若亦隨意地拿起了幾本他已然翻閱過的,看了片刻,而后問他,“今日還是沒有裴靈獻的消息么”
因為雍王的那一劍,她對裴俶的感情似乎也微微復雜了些許,并非是全然的厭惡了。
但要說感激,或許也不算是。裴俶是個瘋子,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不合乎常理的。
如今梁帝也已經不在世上,她同晏既一樣不將蜀中三郡那些烏合之眾當一回事,便只憂慮裴俶的事。
“沒有。上一條與他有關的消息是幾日之前的了,想必很快蕭翎就會亮出她的態度了,以你對蕭翎的了解,你覺得她會怎樣做”
觀若忽而想起來從前孟移同她說過的話,他們南羌人,對救過自己性命的人,都是可以付出生命的。
而裴俶顯然也還記得蕭翎為他擋下了自己的那致命的一劍。
“阿翎有些懶。”她好像是說了一句完全無關的話,“從前我在南郡,她就巴不得大人將所有的責任都放在我的肩頭。”
“她可以,并且愿意替我分憂,卻并不打算成為這些事最主要的負責之人。”
如今蕭氏幾乎只剩下了她一個人,要她帶著蕭氏的軍隊去抵御千軍萬馬,抵御未來的無數磨難,想必她早已經厭倦的不得了了。
所以裴俶的出現,于她而言,會是解脫么
她不希望是這樣,可是她沒有任何的辦法和立場去阻止。
晏既將一本剛剛看完的公文放在了案頭,“罷了,我們還是不要猜測了。總歸這幾日就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對了,我令人搜查過裴靈獻在魯縣的府邸,并沒有發現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不過,他府中還有一名女子。”
“女子”觀若下意識地反問著,而后心中又了然,“是珠樓娘子”
晏既回答她,“是承平十七年中秋之夜,曾經在廬江城中獻藝的那個歌姬。”
那就是珠樓娘子沒錯了。
兩位擁有這世間最為絕妙歌聲的女子,同樣命途多舛。
虹梁娘子同樣不知玉殞何處,若是不能再找見,她會替她立一處衣冠冢的。
“珠樓娘子同裴靈獻一樣,都是南羌人,裴靈獻曾經救過她,因此她也就一直都跟著他。”
甚至為了追隨他,不惜服下“移光”這樣的毒藥,最終卻還是為裴俶所拋下。
愛與不愛,從來都天差地別。
“她的境況如何”蕭翾當年服下移光,畢竟還活了十數年。珠樓娘子服藥的時候比她更為年輕。
“不太好,已經奄奄一息了。因為過往我與她有一面之緣,所以還是令人盡力醫治她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