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之前虛幻的美好瞬間消失,連空氣也變得陰冷起來。深入骨髓的寒意從指尖開始慢慢滲透到全身,連血液也覺得冰冷。
生母在生下他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原本浪子回頭的禪院甚爾又回到以前自甘墮落的生活,賭馬喝酒,活過一天是一天,像是活在垃圾堆里一樣。
有天,他只是不經意瞥了一眼年幼的伏黑惠方向。
他喝了一口酒。
沒多久,他再婚了,入贅伏黑家,變成伏黑甚爾。
但是墮落的生活沒有結束,反而變本加厲,他經常不在家里,經常會出去消失個十天半個月才回來。
直到有次他消失的太久,津美紀的生母明白伏黑甚爾這個男人應該不會回到這個家里。
于是,她也消失了。
原本就分崩離析的伏黑家只剩下兩個小學生。
伏黑津美紀明明只是大了一歲,覺得自己是姐姐,自發承擔起照顧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伏黑惠的責任。
她翻出家里的存折,每天算電費水費以及伙食費,這種大人才應該擔心的事她趴在榻榻米上掰著手指算。她還怕自己算不好,算完一遍,再列出算式重新算一遍,因為不能出錯。
他們根本沒有能力掙錢,也沒人敢雇傭他們,于是他們只能每天看到存折上面的數字越來越少。
然后,有天津美紀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他說“我們可以用公園的水,公園的水是免費的。”
很久以前,津美紀的生母喜歡一邊吃飯一邊用手機擺在前面看電影,兩個小孩吃飯的時候不說話,也會在邊上一起看。
其中一部電影就是在講單親母親突然拋下自己孩子消失,在城市無人知曉的角落里孩子們努力求生的故事。
拿公園的水也是其中的一個片段。
伏黑惠還沒說什么,津美紀突然捂住臉,聲音從指縫里擠出,“對不起,我好像說了很夸張的話。我們其實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吧”
環境越發陰冷,心中的意識越加清醒。
這才是現實。
然后,這場夢在最低谷的時候結束了。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好好躺在床上。
四周的空氣干凈清爽,蓬松的被子蓋在身上也讓人不自覺神經放松。房間里的陽光也似乎要比在以前慷慨,明亮又暖和。
還沒清醒,身邊就有人對他說“抱歉啊,惠。”
說出這句人模人樣話的人是五條悟。
他一臉十分惋惜的模樣,說“你沒辦法在作文里寫半夜生病,家里人冒著雨背你去醫院了。”
伏黑惠人還沒清醒,身邊的五條悟就開始自說自話一些摸不著頭腦的話題,伏黑惠用手捶了捶還有些含糊的腦袋,“我也沒期待過寫這種東西吧。”
“你的病都被硝子用反轉術式治好了。”五條悟咂舌,痛惜搖頭,“失去這種千篇一律的寫作素材,以后作文課會很難寫吧居然少了這么珍貴的青春回憶,你要怪就怪硝子吧。”
津美紀笑著與伏黑惠解釋了一下情況,“我跟悟先生的說你生病的時候,他剛好快回來了,他就把家入小姐帶過來幫你治療了。”
反轉術式可是就算受到瀕死傷也能救回來的術式,治療發燒感冒簡直是小打小鬧。
只不過家入硝子被五條悟專門帶過來治這種小傷的時候,她冷酷一笑,說“我以后不如改行當兒科醫生。”
五條悟沒聽出來她意思,附和道“行啊,呵護未來的花朵。”
硝子瞥他一眼,說“你以后去做幼教,培養未來的花朵。”
五條悟“”
然后家入硝子走了。
伏黑惠聽完后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像是沒有上油的機器一樣,十分緩慢點了一下頭。
他剛剛好像做了很復雜的夢,醒來之后什么都不記得了。
但依稀最后津美紀跟他說了一句話。
具體說什么,他也記不清了。但現在還能回憶起那句話中的情感,津美紀的語氣十分勉強,就像是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人一樣。在現在開朗活潑又富有朝氣的津美紀身上找不到一點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