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面宿儺這么好吃,不對,這么信任她,她怎么能把他吐出來呢
“不能吐、不能吐”
瀧姬拼命告誡自己千萬要忍住,“吐出來的東西,根本沒辦法再吃進去。而我已經答應了宿儺,要吃掉他的,就不能剩”
可到底是沒忍住。
“嘔”
酸水上涌,伴隨著痛苦的嘔吐聲,瀧姬稀里嘩啦吐出一堆手指頭。
瀧姬有捏著鼻子,試圖把洗凈的手指吞掉。
可那東西太難吃了
即使一口吞掉,下一刻,也會反胃吐出來。
不得已,只能留下。
最后,解決這堆手指頭的,是里梅。
“宿儺大人已經預料到可能會有這種事,所以,特意吩咐小人,如果他真的以咒物形式殘留下來,就讓小人處理掉,免得您看了傷心。”
“我才不傷心,我是生氣”瀧姬糾正。
里梅跪在地上,并不反駁。
瀧姬沒有再為難他,將那一堆,看起來是手指,但仔細看來,卻會讓人精神產生不適的東西裝入匣子,悉數交給他。
里梅恭敬接過,最后一次向她行禮,起身退下。
瀧姬沒有問他要如何處理,更沒有問他還會不會回來,盛滿細碎金芒的眸子,只是安靜注視著他的離去的背影,看不出悲喜。
“就這樣讓他帶走,真的好嗎”不知何時,無慘來到她身后,輕輕攏著她。
“嗯。”
瀧姬平靜回答,“他既然說了,是宿儺的意思,那就按照宿儺的意思來辦好了。”
“總感覺,宿儺是利用了你”
無慘有些難為情,似乎很怕被她誤解,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這里面,也許并沒有我們看到的那么簡單。”
“沒關系。”
瀧姬渾不在意,“不管宿儺想做什么,我都不會阻止。甚至比起他什么都沒做,我反而更希望他是做了什么。這樣的話,在不可知的未來,也許,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
之后。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是短短幾個春秋。
瀧姬已經記不太清了。
只記得,那是一個落英繽紛的四月。
庭院里栽種的櫻花樹,舒展出龐大的華蓋,花瓣如雪,簌簌而下,在地上堆出厚厚一層,仿佛經冬不消的積雪。
鬼切親自送過來了藥。
“蝴蝶已經上了年紀,經不起跋山涉水的顛簸,只是,這份藥關系重大,為了避免下人出錯,源賴光特意派了我過來。”
鬼切一邊解釋著,一邊將裝著藥的匣子遞給瀧姬。
瀧姬原本百無聊賴地側倚廊柱上,聞言,立刻端正了身形,鄭重其事接過,綺麗精致的小臉上浮出慎重的神色,手指輕撫著期待已久的成果。
許久,那雙碎金眸子感激地望向他“真的非常感謝。”
鬼切搖搖頭,猶豫片刻,他緩緩道“兩面宿儺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請節哀。”
“多謝。”
瀧姬深吸一口氣,復又緩緩吐出,莞爾,“如果宿儺知道,你還記掛著他,他一定會很開心。”
“我覺得,宿儺不是會在意外人看法的純粹之人。”
鬼切認真想了想,方才回答。
瀧姬先是一愣,旋即笑出聲“這倒也是。”
“對了,源賴光還好嗎”她問。
“尚可。”
瀧姬頓時沉默起來。
鬼切安慰“畢竟是人類之軀,哪怕再風華絕代的人物,終究也會有老去的一天。”
“他很坦然地接受了這種事,我們也沒必要替他感傷。”
“嗯。”
是啊,人類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