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被剩下的,只會是他們這些怪物、異類。
鬼切原本并不準備久留,是瀧姬挽留道“不如,再等等吧再過兩三個時辰,我那個不討喜的弟弟就要過來了。到時候,由他帶你回去,會節省不少時間。”
鬼切沒有拒絕。
瀧姬捧著藥匣,來到主屋,興高采烈地將東西遞給他“快試試”
“如果真的有用,無慘,我們今年還來得及一起去看櫻花哦。后山山麓處的櫻花林,在熹微晨光中模樣,真的非常漂亮”
瀧姬很期待。
無慘沉浸在她描述的美好中,想也沒想就打開藥匣。
然而,當他手指觸碰到藥瓶冰涼的瓶身時,兩面宿儺身體涼掉的觸感,瞬間浮現眼前。
觸電般,他猛地縮回手。
“怎么了”
無慘避開她不解的目光,將藥瓶重新放進去,闔好藥匣“先放在這里吧。藥物想要徹底發揮作用,需要花費不少時間。鬼切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哪有缺席的道理”
這個借口,倒是有理有據。
瀧姬也沒過多說什么。
晚膳過后,殺生丸踩著夜色,優雅地從天而降。
然后,就被托付了一臉。
“幫姐姐把鬼切送回平安京吧。”
殺生丸臭著臉“你怎么不自己去”
瀧姬“我懶。”
殺生丸掃了眼她身后的青年。
他認得,這是當初陪著瀧姬一起去東國的源氏利刃,模樣沒有絲毫改變。
之后,他收回目光,薄金色的眸子重新瞥向瀧姬“不要做讓我不高興的事。”
涼涼的語氣里,有說不出的警告意味。
“說得好像,我讓你不高興了,你就要打我似的。”
瀧姬昂首挺胸,毫不客氣笑話他,“可你打得過我嗎”
殺生丸原本都準備帶著鬼切走了,聽見她這話,立刻扭過頭,倏然一笑,唇角揚起一絲笑,恰如春櫻初綻,有種模糊性別的美,卻自帶一股涼意“打不過你,難道,還打不過你的貓”
瀧姬立刻瞪大眼,滿臉不可思議。
殺生丸上下掃了她眼,表情說不出的輕蔑與嘲諷,直到快把她氣出個好歹,這才優雅轉身離開。
鬼切沒有插嘴他們姐弟之間的互懟,只是在路上,忍不住提議“其實,我自己回去也沒關系”
“不必。”
殺生丸打斷他的話,“如果她知道我把你放在了半路,只會做出更令我生氣的事。再說了她也不敢。”
鬼切沒有好奇令他生氣的事到底是什么,只是笑著感慨“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們感情還是這樣好,一點也沒變。”
殺生丸不置可否。
夕陽西沉。
濃赤的艷霞,遮斷澄凈的天空。
很快,最后一絲光線,也隱沒在了墨染的原野山巔。
無慘緩緩踏出主屋,來到瀧姬身后。
她正百無聊賴趴在闌干上發呆,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便放松了身體,靠在身后之人的懷里。
無慘攏著她,噙著笑的聲音在她耳邊幽幽響起“你這個弟弟,可真是太擔心你了。寸步不離的樣子,生怕我把你拐跑了。”
“沒辦法。”
瀧姬非但不覺有異,甚至,還得意笑出聲,“我這個弟弟就是口是心非,嘴上不停給我添堵,可實際上,他真的好愛好愛我的”
笑話完自己口是心非的弟弟,瀧姬想起正事,將手里的藥瓶舉到他眼前,“無慘,吃掉吧。”
無慘望著她指尖的藥瓶,沉默片刻“你想我吃下去”
瀧姬點點頭。
無慘沒說話。
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骨節分明的長指,把玩她手指頭。
瀧姬不解其意。
好半晌,無慘垂下眼簾,梅紅色的眼瞳帶著莫名的情緒,看入她眼底“一旦吃下去,我很快就會跟宿儺一樣,抵達生命的終點,化作一灘污穢死物。即便這樣,你也不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