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湮贐之稍頓,對上容澤探究的目光,笑容更加燦爛純粹,“謝過師兄。”
好在同處清華峰,湮贐之坐千萬道玉階下,偶能遙遙看見云端里的仙人,白衣披盡月華星輝,負手而立,夜觀星相。
后來他便日日于玉階下等,日日抬頭望。
有時看見仙人側立身姿,他會想仙人何時會再看他一眼。
只要一眼,他便再膽大妄為一次,上去找他。
但他日日夜夜于玉階下望他多次,仙人卻再沒向他投去一眼。
那個獨立云端里的仙人,眼眸如冰碎,冷漠身姿如出水寒劍,只心存天下蒼生正道,萬事萬物入不得他眼。
他曾以為他終其一生只能隔著玉階看他。
變故是那年蒼吾新弟子第一次外出試煉,他無意遇上妖界新君宣斐,為了向天驕美人尋仇,妖界新君抓了人家親傳師弟作為要挾。
妖界斬荒。
虛天幻境中,水天相接,百花浮云端。
湮贐之半跪于水境,身上血衫被一把折扇戳了十幾個窟窿,狼狽至極,腳邊更是躺了幾名宗門弟子。
玩味的笑聲自水境四面八方涌來,虛空化出一把枯藤椅,藤蔓開出朵朵小花。一位姿容妖異俊美的男子,坐于藤椅上,烏發垂身,眉心間一點火焰印記。
男子上下打量他許久,一手玉骨折扇敲擊掌心,輕笑道,“你這小弟子確實不簡單,難怪能入他的眼。”
入誰的眼
仙人至今怕是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
使用魔門密法,湮贐之化形少年模樣,重修仙劍道,修為并不高,若他是魔界少君之身,對付這妖自是不在話下。
但他若使用魔氣,所修靈元必被魔氣沖擊損毀,那他蒼吾仙家弟子的身份必定沒了。
湮贐之若不想連仙人掛名師弟的身份也失去,那他只能不反抗。
“你這張臉不知為何瞧著有些熟悉,啊,想起來了,和魔族那位竟是有幾分相似。”宣斐說完自己都被這看似胡扯逗樂似的直笑。
魔界少君何等狂妄之人,跑去蒼吾做一名憋屈的小弟子,怕不是腦子壞了。
某腦子壞了的少君,低垂的眼底黑霧隱隱翻騰,細微紅芒如血光閃過。
“不過,你也不必害怕,只要褚長溪能趕到,我自不會要你性命的。”
換句話說,若褚長溪不來此,他也不能活著離開。
宣斐用折扇敲了敲這位小弟子的腦袋,逗趣一般。
湮贐之抿直的唇角微不可察扯開了一下。
身上魔氣隱隱現現,紅光刺破漆黑的瞳孔如魔源之境緩緩掙脫出的邪魔。
他抬頭,勾唇一笑,少年俊秀面容兇戾違和的可怕,“哪里來的妖物,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魔族生性殘暴嗜血,睚眥必報,魔君少君輕狂更甚,他如何能受一小小妖物如此折辱。
正當他要舍棄身份,動用魔氣之時,幻境突然猛烈震動起來。
宣斐感知到什么,眼睛晶亮向上方看去。
咔嚓,咔嚓
水天如鏡,滿布裂紋,縫隙里泄下冷冽劍光。
平白生出寒霧茫茫,腳下水面開始寸寸冰封。
轉瞬轟隆隆巨響,幻境如同打碎的鏡面,銀白劍光乍現,劍氣崩裂的碎片四散飛去。
一道淡漠的冷聲自散去的碎片中,翩然落下,“宣斐,我便來了,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