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內血月高懸,腳下荒草叢生,樹影婆娑,遠處濃郁的黑暗,深望如淵。
頗有幾分驚悚,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視物。
湮贐之一眼便看到遠處雪衫身影,“師兄。”
褚長溪轉身。
少年人清脆嗓音歡喜傳來,“師兄,我在這。”
褚長溪站在原地,淺色的眸光,在暗色中顯得更淡。
他輕聲道,“嗯。”
“師兄你沒事吧”湮贐之從未和仙人如此近距離相處,以致心頭亂跳,“你別害怕,這里依我觀察并沒什么危險。”
就是困住人的玩意,不過較厲害些,合體期以下都能困住,且有時效。
只是結界里的東西有些難纏。
湮贐之折斷一截樹枝,手指一點成火把,火光照仙人冷白的臉,如玉凝脂。
隔重重鬼影,他衣衫依舊不染塵埃,如浮云端,潔光如羽。
靜默少頃。
才響起仙人略顯冷淡的聲音。
“且在這里等上一個時辰,我方可破開這屏障。”
湮贐之不敢想仙人折返是不是為他,仙人也不見會是解釋個中緣由的性子,便順從答道,“好的,那我們找個地方暫且休整片刻。”
火堆傳出細微噼啪聲響,燃起的火光照亮漆黑石壁。
湮贐之用木枝閑閑挑著火堆,火苗竄高,他笑道,“師兄知道我是誰嗎”
褚長溪抬眸,隔著火光看他一眼。
“不知。”
湮贐之,“”
果真不知。
只因他身著蒼吾弟子服飾,抑或任一手無縛雞之力凡人
“我是你師弟,三年前拜入凌清道人門下,我名喚湮贐之。”
仙人似不感興趣,只淡淡應一聲。
側臉影在半紅半暗的光影中,影影綽綽,神情不明。
只白衫鋪滿盤石,洞口風吹帶有粉白花瓣飄然落于衣擺之上。
淡淡花香浸在空氣中。
湮贐之心臟再次不聽使喚,他腦海浮現初見那一回眸,山巔積雪消融,日月傾覆,滿地灼灼落花翻飛卷入流水如回朔。
他在今日之前都或許不明他對此人究竟是何種心思,在玉階下日夜望他三年不夠。
但今日經那妖界新君一番折騰,那人眼中明目張膽的情意,讓湮贐之豁然開朗,隱秘之情生根發芽,轉瞬間,參天大樹,遮天蔽日。
想到那妖君,湮贐之問道,“師兄與那妖,有何恩怨嗎他為何非要引你來此”
褚長溪道,“個人恩怨,他尋仇。”
這話明顯不想細說到底有何淵源。
湮贐之便道,“無妨,以后我幫你。”
仙人莫名看他。
“我保護你。”
少年眼眸黑亮,笑起來似有光。
仙人沒說話。
湮贐之正欲說些什么增加可信度,若他真身一人可屠盡他妖界,還未開口,卻見仙人身后石壁里伸出一只青白鬼手,一只,十只
干枯手臂似長于石壁,越伸越長,就要攀上仙人雪白衣擺。
褚長溪自有感身后“咯吱咯吱”聲響,似手骨斷折。
正要回頭,被眼前少年及時拉住胳膊,“師兄,我”
褚長溪被他引去心思,“傷口疼”
“噢,那倒不疼。”湮贐之趁仙人分心,對著那群陰森惡鬼,無聲作出口型“滾”。
眸中黑霧隱隱翻騰,猩紅乍現。
惡鬼頓時猶如見到某種可怕的東西,如幼蟲潮退般慌忙散去。
湮贐之滿意地彎了彎唇。
雖說這些東西對于仙人來說可輕松解決,可湮贐之就是覺得像仙人如此風姿的人物就該如立云端,飄飄仙仙,干干凈凈的,怎能叫修羅煉獄里的丑陋東西污了他的眼
那時的魔界少君滋生于黑暗,卻愿把眼前人捧作世間唯一凈土,護他如珍如寶,為他擋去世間一切邪祟丑惡,不落他身,不入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