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御聽后,啞語了好一陣,才長袖一甩向外走,“胡鬧。”
司御年長息澤仙君幾千歲月,天地靈氣孕育而生的清露開智化形也不過千載,司御是真將小仙君看作幼兒小輩,連斥責都是無奈口氣,仿佛拿他沒辦法。
褚長溪與他同行,天上仙人,側臉白的冰透,眼睫很長,神情空淡的望著遠方,輕聲說,“我必須去。”
他須得下界找到真正的那場浩劫,好讓另一條任務線解鎖。
宮殿森嚴,玉柱高墻。天境日落月升,星河在上,垂落的星輝如絲絳綿綿。他們走在殿中,冷淡的聲音空靈放大,司御能聽出他話中的堅定,似乎無人能左右。
“你你下去做什么”司御無奈停下腳步,“你看看你,下界一趟,一身先天根骨沒了,人也差點沒回來,你還要怎么下去下去之后誰知道還會發生什么你既然好好回來了,那就好好待著,帝君神力無邊,自然也能夠平安歸來。”
“帝君若回不來呢”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回不來”
褚長溪道“因為湮燼之。”
司御“”
“湮燼之”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空氣都仿佛緊張起來。
其實司御早已揣摩出點什么了,比如帝君元神無法歸位是不是與那下界那位分身有關。
湮燼之雖本質上與帝君是同一人。當初帝君堪破浮圖境天機,算出小仙君可救眾生,也算出世間有一浩劫,要想平息,以一人之力如何能夠必定會有所犧牲。為此,帝君不顧一切想要逆天改命。
那時,司御已然能察覺出帝君對小仙君的情愫非比尋常了,而湮燼之是帶著這份情生出的。
在上界,帝君有道身,有道心,有克制不逾矩不外露的理智,但生出的湮燼之自是沒有這份束縛,又帶有魔息投生為魔,魔族最是放任自己欲望,于是帝君隱而不宣的情愫在湮燼之身上被放任到了極致,愛恨都驚天動地的瘋狂。
早在湮燼之第一次身死,帝君要收回那縷元神就發現已收不回了,湮燼之執念太深,他寧愿在魔窟里忍受撕魂裂魄三百年,也不肯歸來,那時魂燈便與帝君有了割裂。
湮燼之其實可以說是帝君大道上隱忍克制下而生出的心魔,執念越深,神魂之力越強,越不能輕易潰散于世間,帝君所受之影響也越深。
所以當小仙君說帝君也曾下界時,司御便猜到,定是受那心魔影響而回歸不能。
“小仙君,”司御嘆息著搖頭,“無論如何,你都斷不能再回去。”
命格已經動了,那場浩劫也已與息澤仙君無關,帝君付出一切,將小仙君脫離命運,司御如何能將帝君的心血白費。
他不可能讓小仙君此時下界的。
褚長溪卻說,“我若想回,旁人也是攔不得的。”
“你”
司御終于體會到什么叫悶不吭聲氣死人的本事。
廣袖翻飛,眼前徐徐落下的冰晶碎散成冰刀,刺入橋下天河,頓成雨池劍林。氣氛劍拔弩張。
“小仙君,”司御狠狠一揮,劍林碎成冰花漫天,“帝君即便回不來,那也是他的命。”
“帝君可為我逆天改命,”褚長溪說,“我為何不能為他改”
“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走我的道,兩相作抵,便不算逆天。”
“你的道”司御急的抓住褚長溪衣袖,厲聲問,“你的道若是會為眾生而死,你也愿意”
褚長溪眸色十分淡然平靜“愿意。”
“你”司御氣的喘出粗氣,眉須亂飛,“好好好好,你愿意,你大道無私,倒是我等狹隘”
褚長溪“”
“你心中有眾生,你愿意為此犧牲,可你難道就沒想過那些愛你護你之人,如何舍得你那么做他們會不會痛苦,會不會心疼你顧及眾生,他們也是眾生中一位,你如何就不顧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