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褚長溪的衣服,是他身為蒼吾劍尊時,常穿的白衫。
褚長溪拉緊衣襟,“多謝。”
很矛盾,要殺他,還給披衣裳,怕他冷。
一身白衣,若持劍,神情冷峻也鋒利如立于天地的一柄劍,身上氣質神韻便與那時劍尊如出一轍。
但他現在是小公子模樣,眼頸咳的發紅,柔弱凄凌,弱的快要斷氣。只有低眉靜立時,才與那擔得起天下蒼生那般厲害的人物有幾分相近。
褚長溪剛想說什么,縈繞在周身的那股子陰冷殺氣在此時不知怎么竟然加重,帶著點毀滅性的躁動。
眼前黑袍男子兜帽下的黑洞里似乎閃過猩紅的光,仿佛人間鬼魅。
但他轉過臉,才說,“再不走,我真的會殺了你。”
系統心急如焚溪溪,你說你非要刺激他干嘛他是真的想殺你
但小公子仍然無所覺的模樣,竟伸手扶上黑袍男子的手腕,借力在茶座前的椅子坐下。
雖然手腕被及時躲開,褚長溪仍發現他腕部以上是有人類正常血肉,只有手骨血肉彷佛被什么給熔了。
“城主做了一百年的善事,一百年的好人,發散至寶,鋤強扶弱,無私,不求回報。仙門正道中人人都對城主贊不絕口,”褚長溪為自己倒茶水潤嗓,輕聲問,“那現在,城主是不打算做了嗎”
“一百年的善事一百年的好人”黑袍男子聞言,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冰冷,“那小公子覺得,我是好人嗎”
褚長溪道“他們都說你是。”
“是可我怎么能是好人呢”黑袍男子聲音很輕,摸不準什么情緒,“我只是害死了這世間最好的人。”
褚長溪“”
系統哦吼
“所以我將他的好還給這世間”黑袍男子停頓好一會兒才繼續說,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可這世間怎么才能把他還給我呢”
他是湮燼之是他系統十分肯定的嚷嚷。
那他認出你了嗎可他還想殺你
他來天下晏,他僅憑一根普通發帶就與小公子相見,早該認出了
認出和所有人一樣認為他只是劍尊轉世
轉世,轉世已經不是最初那個人了
褚長溪放下茶盞,發絲被江風吹的揚揚落落,他有些意懶的靠在椅子上,眉目如畫的小公子,臉上因病氣的紅嬌嬌艷艷,他聽到無惡城城主這么大個秘密,神情還是平靜的。
“所以,城主這百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城主口中那人”
黑袍男子的衣衫在夜風中翻飛,褚長溪看不見他面容。遠處江火喧鬧里,男子顯得格外冷,是帶著絕望,深淵似的絕望的冷。
他像是一時不知陷入了什么回憶里,他思緒似乎有些混亂,有松懈,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知道錯了,我逼自己做好,我拼命逼自己做好”
“很怕自己做的不夠好”
“是不是因為還不夠好”他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問什么,聲音艱澀“他才不肯回來”
“不是所有的錯,都可以挽回,”褚長溪指尖繞著青碧發帶,淡淡說,“人都死了,又怎么回來”
男子像被這句問話拉出深淵,袖擺下指骨緊握,他逼自己太久,也逼的太狠了。他精神狀況仍有些不清醒似的荒唐。
他坦白說,“小公子說的是,人死是回不來。”
“所以,”褚長溪抬眸問,“城主是不打算做這些無用之事了嗎”
系統所以他將整個修真界的人幾乎全聚在這里,再用業火全燒了
“這不算無用之事,”可男子認真反駁說,“他那么緊張這世間眾生,我給他好好守著,他若知道,看到,至少會高興。”
褚長溪低垂下眼,冷漠開口“人都死了,還能看到什么,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