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凝聚成一道冰寒劍氣,褚長溪轉身,向湮燼之走去。
江底業火寂滅,江上大雪,月色銀白。
曾以為會葬身于此的修士們皆都立在原地,看著漫天風雪里走向黑衣邪魔的天神,周身清華劍光,眉睫覆雪,風華絕代。
圣潔高臺,恨不得就地跪拜。
“神君要去殺了那魔頭”
他們歡呼,熱淚盈眶,“神君要替蒼生除害”
容澤握劍的手指微緊,隔著茫茫簌簌的雪,看著他牽掛的人來了又走。
他張口說了什么,聲音淹沒在周遭人潮振奮聲里。
神力催動的劍氣,寒風卷江雪,像刀子一樣刮在人的臉上。
視野內,一片白。
被困江上的修士們都在這股強大的威壓下驚顫,風雪成劍,眾生微如螻蟻,他們心道這就是上界天神的力量嗎
“神君能殺了那魔頭吧”
“不是能否,而是一定會”
誰都知道白衣仙神此去是要殺了那黑衣邪魔。
湮燼之當然也知道。
他能感受到隨著劍風直逼而來的強烈殺意,但他沒有動,反而用力盯著風雪中的身影,生怕一眨眼,就再也尋不見了。
身后黑蛟的尾巴焦急地拍打水面“帝君,他此人是來殺你的。”
“我知道。”
“知道還”
黑蛟疑惑不解的看向主人,殺氣當頭,它沒有看到湮燼之有任何應對和抵擋的準備,只看到他唇角慢慢勾起。
“我就要親眼見到他了。”湮燼之道。
他的長溪就要好好的來到他眼前了。
殺他
那就必須要現身,必須來到他身邊,才能殺啊。這世間再沒有哪一刻,比此刻還讓人期待。
身后人聲鼎沸,系統看向褚長溪周身劍氣隨他步伐掠過江面,天地崩裂,風云變色是真真切切的殺意。
“溪溪”系統知道在此時出聲不妥,但忍不住問,“你真要殺了他”
褚長溪邊走邊道“帝君神識在他身上,卻反被壓制,只有殺了他,帝君真神才能蘇醒。”
褚長溪離開下界時,帝君真魂也去了下界,他回到上界,帝君卻沒能回來。褚長溪猜測是受湮燼之影響,后來見到心魂燈燈芯一分為二,一強一弱,如今見湮燼之身懷帝君神力,便是證實。
“可是殺了他他就消失”
湮燼之是帝君一縷神識所化,心魔載生。可以說是帝君的心魔生成,殺了心魔,帝君固然能蘇醒,但是但是湮燼之也會不存在了吧
系統化出身形,甚至變幻出成年男子身量,跟在褚長溪身邊,幾乎想要攔住他去路。
但它到底不敢攔。
“溪溪,湮燼之這一百年其實做的做的已經很好了,除了今日這一件事,他從未再為非作惡,還為你創下千百年來難得的滄華盛世,他他這一次,只不過想見你罷了,就是想見你一面才會”
系統也不想可憐湮燼之,可是這一百年湮燼之是怎么過來的,別人不清楚,系統卻是想一想就能體會。
他有多愛褚長溪,就活的有多苦,有多慘
系統甚至覺得,是不是湮燼之根本就撐不下去了,才會做下如此瘋魔之事。
他逆轉時空。
他拿世間所有人性命為之作賭。
是撐了一百年,撐不下去了吧。
“溪溪,有沒有別的法子了”
褚長溪抬眼看去,湮燼之身罩黑袍,浸在一團黑霧中,隔著風雪,視野不清。
但遠遠就能感受他渾身透露著濃郁血腥氣,袖間隱約顯現的森白帶血的指骨,整個人如同浸在血水里的骨架,幾乎沒人樣。
“他以自己為陣眼,”褚長溪冷漠說,“也并沒有想我放過他。”
是啊。
系統就是不明白這一點,他若只想逼宿主現身,那他成功了,為何不給自己留一點后路
湮燼之到底在想什么
糟了系統猛然意識到“溪溪,湮燼之也是任務對象啊他的那條線他若消失了,那任務還能算成功嗎”
劍氣逼近,殺意臨頭。黑蛟被劍風刮的皮肉刺疼。
“天神懲戒,上界論處。即便要罪罰,也不必不明不白死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