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長溪醒時,隔著紗帳,滿室燈火。
固魂燈,湮燼之點了有上千盞。
褚長溪現在魂息淡的快要散盡。
系統趴在褚長溪肩上,悶聲說“他答應了,要帶你去修天梯了。”
褚長溪渾身無力,只輕聲答道“嗯。”
他像是早有預料。
系統坐起來,它身形小,坐著也只是一團白霧。它睜大眼睛,盯著褚長溪看。
“溪溪真厲害,什么都算到了,”系統不知什么情緒,不咸不淡的夸了句,只心疼地說,“溪溪,你真不疼嗎”
褚長溪道“不疼。”
“真的“
“嗯,”褚長溪能感受到即將消失于這個世界的無力感,“都是演的。”
“我不信,你”
褚長溪不應付它了“不信算了。”
“”系統委屈地吸吸鼻子,抹掉含在眼眶里的淚,但聲音還啞著,“那你演技不要這么好,嚇死我了。”
褚長溪用本體填補靈澤時,系統還在擔心,就這么離開了,任務沒完成。湮燼之妥協了,答應修天梯了,系統才知,他家宿主的目的在哪。人心這種東西,竟真的能被算計的天衣無縫。
系統想著想著又開始可憐湮燼之了。
“湮燼之的劇情線,是到天梯修復之后,有第一人飛升上界為止,溪溪,下界千年萬年才差不多會有人飛升,你確定湮燼之在你死了以后能等那么久嗎”
系統覺得湮燼之怕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的。
褚長溪望向垂紗,他視力聽力都已不大好,只能模糊看見紗簾外守著兩個身影。一坐一站。
褚長溪讓系統幫忙,才聽清兩人交談什么。
院中花草枯殘,枯枝敗葉在整個天宮飄飛成絮,風又卷著云雨,一片凄風苦雨后的衰敗景象。
褚長溪想到湮燼之從下界歸來時,分明枯樹生花,滿殿花紅如今看著,像是生機已然斷絕。
系統“他都快恨死這個世間了,哪還有什么生機”
湮燼之整個人也確實如死寂一般,正坐在榻邊。他低著頭,手里只攥了一片褚長溪垂落在榻沿的衣擺。窗外枯葉落在他身上,他動也不動。
另一人是司御。
似乎等了許久,都不見帝君回應,只能問道“帝君真的決定要修天梯了嗎”
這句問話才算牽動了湮燼之的心緒,他聞言轉動了一下眼眸,抬眼看向司御。他沒有哭,眸中沒有淚水,只有似乎壓抑到極致的痛苦、被徹底擊垮的認命和絕望。
湮燼之動了動唇,說了一個字“是。”
司御知道帝君做出這個決定有多艱難,仿佛看著一個鮮血淋漓還在往身上劃刀子的瘋子。
“可是小仙君本體已化靈澤水,還如何修天梯呢”
湮燼之一點一點將手中的白衣攥的更緊了。
他直視著司御。
“可以借長溪為引,將整個靈澤水取來。”
司御一聽,驚的倒抽口冷氣。
將人間整個靈澤取來靈澤干涸之即,蒼生必然會大亂
稍有不慎,整個人間都要覆滅
司御正想勸帝君三思,但見帝君表情很平靜。
是一種令人感到恐怖的平靜。
那雙眼中,似乎有無盡的瘋狂在被壓抑著。
“本君想過了。”湮燼之麻木的對司御說道
“取靈澤之后,可用本君靈海暫時相填,待天梯修好,天河水倒灌,靈源自然會重流。”
用自身靈海填靈澤填不了幾時帝君是也沒打算活了
湮燼之沒有理會司御欲言又止的震驚。
枯葉被風吹著卷進來,在高貴華麗的神袍上堆疊出死亡腐爛的氣息。
多可笑,
先前寧死不肯修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