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連下了月余不停,司天監道天象不尋常,恐遭天災。果不其然,州中北部受此嚴寒,疫疾四起,來勢洶洶。朝廷派醫官前去巡診,同時撥款施藥以濟民疾。
但傳回京都險情,燒村棄城以隔病疫傳播屢有發生,昭國子民死傷人數與日俱增,褚長溪知道后,決定與奉旨視疾的醫官們一同前往救治巡診。
昭景煜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批閱奏折,這種無要事只是各方例行請安,而他不得不批復的折子,昭景煜不想勞累褚長溪,基本都是他一人解決。
他這日正忙于此,汪慶突然慌慌張張進來道,“陛下,芝玉殿的衛七來稟,皇后去了一趟太醫局,回來就讓人收拾行李要一同前往疫病地區。”
昭景煜從書案抬頭,面色驟變,“你說長溪要去哪里”
“皇后要隨醫官去,去治疫疾。”
手中朱筆掉落,書案上模糊一團紅色。
此次疫疾,昭景煜每日都聽官員上報,自然知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他也知道長溪心系于此,知他重民生,心懷天下。
但是
曾經他還是太子時,長溪就去州中治過一次鼠疫,那一次雖平安歸來,但也是九死一生,更何況長溪自解蠱后,記憶方面不提,他身體有損傷不明,武功也大不如從前。
此次長溪若去,他身為一國之君,長溪定不會許他像幾年前那般陪他一起
昭景煜恍惚一瞬之后,心底頓時極度的不安和恐懼。
他丟下一書案未完成的政務,什么也顧不及,快步往芝玉殿方向去,一開始心里還能認真分析該如何勸說,但后來心慌意亂的無法平靜。
積雪未化,他頂著寒風,踏過深雪,徒步往芝玉殿走,汪慶與幾名太監捧著斗篷披風在后面追不上他腳步。
昭景煜已經很久沒這么怕過了。
很快抵達殿門,昭景煜急匆匆跨進屋內,卻只看見昭國新封的小太子昭承宣在榻上午睡,自那一日他將小家伙丟給褚長溪,自己跑了之后,昭承宣就被默許住在此處。
他心急如焚轉身欲去外面找人,在門口迎面碰到褚長溪和手中拿有行李的衛七,昭景煜急急問道,“長溪,你要去哪里”
褚長溪一身白衫,玉冠長劍,仙姿落落,冷玉容顏映背后長空深雪,眼眸極澄,他似已知昭景煜為何尋他,只淡淡道,
“去治病救人,我正要去與殿下辭行。”
辭行
昭景煜的心一瞬沉到深淵谷底,眼前一片黑。
“孤已經派醫官去了”他來時路上分析的頭頭是道,可這一刻看見人,就知他心意已決,根本不容他說,他忍不住面露懇求,“長溪,不必你親自過去,你說要如何做,孤全聽你的吩咐下去,不行嗎你若覺得醫者不足,孤再派就是,你身體”
“多等一日,就是一日傷亡。”
“可長溪也要顧及自己啊。”他一路跑來,撲了一身寒氣,手指也僵冷,不敢碰褚長溪手上肌膚,只好抓住他一片衣袖,哀求地扯了扯。
褚長溪皺眉,“我無妨,你不信我嗎”
“我信,”昭景煜心中無奈極了,他想抱他,但他自知身上太涼,只敢攥緊他衣袖,“也不必非要你親自去啊。”
“我不去如何知病癥,研制藥方”
昭景煜被問的語頓,一時無措,“那孤陪你一起去成嗎”他知道這句話定會讓長溪不喜,會對他失望,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可會得到什么答案,他心中其實早就知曉。
“國不可一日無君,”褚長溪眉目間風雪驟降,他面色冷白似與長空下積雪成一色,扯出自己衣袖,“殿下此舉,置昭國于何顧”
果然是這般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