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自己在皇位上連及笄都活不過,真是諷刺。
“陛下前兩天才在勤政殿說要與我們戰,記性如此不好么”阿月的眼神不復以往的麻木,甚至帶著稍許的戲謔之意,看著她的目光猶如看已經垂死的獵物。
蕭覓云神情一變,“你是突厥人”
隨著對方撕下面上的偽裝,露出那輪廓頗深的面龐,高鼻梁、薄嘴唇,又將假發摘下,露出那波浪長的褐發,事實勝過蕭覓云的更多詢問。
想到蘇明繡前些天在勤政殿的議案,她很快說道,“你們劫我也沒用,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國家,我這傀儡皇帝說了可不算。”
阿月笑著讓她上馬,扶了她一把之后,坐到她的身后,“你說了算不算,我們可以驗證一下。”
好幾支隊伍分散朝不同的路走去,給城內追出來的官兵們制造迷障。
并不善于騎乘的蕭覓云被迫跟著阿月在馬背上顛簸,抓住韁繩的動作十分緊張,耳畔風聲呼呼刮過,讓她不敢再開口說更多的話,反倒是坐在她身后的人格外放松,笑吟吟地替她挽了挽長發。
“在我們部落,還沒有你這樣皮膚細膩的姑娘,那些漢子看見你,肯定挪不開眼睛。”
察覺到蕭覓云的僵硬,她又笑著出聲,“放心,不會把你送給他們的,等我當上了部落的可汗,我就把你納入后宮當我的妃子,可汗娶皇帝,我們是不是也能成你們漢族歷史的一段佳話”
呸。
蕭覓云頂著被風吹木的臉想,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鐵騎帶著她朝城外的偏僻路而去,因為遠離官道,所以附近叢林林立,并不好走,尤其現在隆冬,更處處都是光溜溜的樹杈子,看著也像是橫亙在樹叢里的黑鐵刀鋒。
阿月最終在一處結冰的河面邊停下。
蕭覓云看了看這馬背的距離,思索著自己從這里跳下去能不能保全,念頭剛起,就聽下馬的阿月慢慢地說
“在我們那邊,毫無經驗的人隨意從馬背上摔下來的人,每年都很多,就算僥幸不死,也一輩子都是殘疾,陛下是聰明人,不會以身犯險吧”
她仍是那口字正腔圓的官話。
但聽在蕭覓云的耳朵里,卻覺得格外刺耳,也不知道以往是怎么覺得順耳的。
她只能低著腦袋坐在馬背上,腦海中響起蕭瑟的北風聲音,已經能想象到自己在塞外凍成冰坨子的模樣,畢竟她知道,不會有人來救自己的。
寒風簌簌。
剛試完冰面結實程度的阿月折返,知道這河水只有薄冰,不適合踏過,還沒回到馬背邊,忽然見到四周漆黑叢林里亮起來的一團團火光,河兩岸都是同樣的火把,像是燎原的星星。
蕭覓云同樣看到了那些火光,心中先是一緊,以為這是來接應阿月的突厥部隊,但在發覺對方神情緊張的剎那,心臟怦然一跳。
難道
“駕”
阿月飛身上馬,拉著韁繩,想要掉頭出去,卻見身后的那些火光逼近,露出無數身著甲胄的士兵身影。
而在最中央,她們剛才穿過的小道上,則響起馬車車輪行駛過凹凸不平地面的動靜,待看見那鎮北王的軍旗之后,蕭覓云狠狠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