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與將軍鏖戰一夜到天明,讓守在外面的宮人們早早聽見動靜都遠遠避開,沒人敢不長眼地上前打擾。
清早讓蘇明繡扶起來的小皇帝面色仍含著春意,因困意仍然緊閉的睫毛微微顫抖,映襯她嬌花般的面容,好似短暫地來了一只蝴蝶停留在上頭。
她不肯讓宮人叫水,怕自己這丟人的模樣讓人瞧見,蘇明繡知道她害羞,只讓人將水送來,就抱著她往浴桶的方向走。
等到浴桶里的水濺了滿地,蕭覓云才驚覺上當,打這回起,倒也沒再在意叫人瞧不瞧這事兒了,她非得離這位在床上就格外有精神的鎮北王遠一點,否則每次胡鬧過后,都叫人懷疑究竟身子弱的是她還是蘇明繡。
小皇帝滿以為自己把持的皇宮城墻密不透風,跟蘇明繡在年前過了好長一段蜜里調油的日子,直到這天姍姍往勤政殿去處理堆積的政務
御輦從落雪的宮道上經過,卻叫路旁一個正在拾掇花圃的宮人給沖撞了,望單與她身邊的宮女都走過去呵斥,也不知那宮人是否新來宮中,嚇得花容失色,跪地求饒,側臉正好叫蕭覓云瞧見。
“等等。”
她出聲制止了望單他們,示意抬輦的人將她放下,明黃色的靴子踩在濕漉漉的宮道上,走到那宮女的跟前,“你抬起頭來。”
那宮女怯怯地抬頭,眼尾一顆極其明顯的淚痣闖入小皇帝的眼簾,蕭覓云盯著她的五官看了會兒,自顧自地露出個笑容,好一會兒后,陡然一收,“讓孫飛雁過來。”
孫大將軍一直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年前官位升了不少,俸祿也水漲船高,只是小皇帝沒有更放心的人,便讓她一直管著都城皇宮的護衛,實則整個都城的皇城軍都隸屬于她。
但孫飛雁似乎全然不懂恃寵而驕這個詞,哪怕現在已經隱隱成了武官集團的領頭人,當值的時候也仍然按規矩將自己的名字寫進去,皇帝有召,也從不躲懶,半刻鐘不到的功夫,就出現在蕭覓云的跟前。
小皇帝徐徐點了點剛才讓起的宮人面容,“勞煩孫將軍查一查,這皇宮里最近都讓進了多少這幅模樣的宮人。”
孫飛雁朝旁邊瞥去,本來還沒注意到那宮人有多么特別,等視線定格在她眉眼間,多看了幾次之后,倏然明悟過來這宮女究竟長得像誰,觸電般地收回了目光,恭敬地對蕭覓云應道
“臣領旨。”
她正想離開,又被小皇帝叫住,“順便再查查,她的身邊,有沒有出現長得像朕的。”
在官場上與那群狐貍處事這許多年,小皇帝早就習慣了對發生在身邊的巧合秉持懷疑的態度,這條宮道是她每次去上朝的必經之路,宮里的管事早知道她不喜歡人湊近,往日都會早早叫人將附近的收拾妥當,遠遠瞧見御駕,膽小的宮人都會提前回避。
怎么就這么巧,叫她正好瞧見個長得個蘇明繡像的新人獨自在此處,還偏偏不小心做錯了事引起她的注意
想到這背后謀劃的人,蕭覓云就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尤其是一想到還可能有跟自己長得像的湊到蘇明繡的跟前,她就怒從心中起。
這心情大抵像是一位備胎剛剛轉正,還沒來得及享受轉正的福利,就瞧見許多競爭者爭相模仿,在后頭虎視眈眈,想著將她從這位置上擠下去,取而代之。
她堂堂蕭周之主,尚且追了這么久才得到蘇明繡的青睞,這些東西又算什么,也敢來搶她的人
想到這里,她轉身上御輦之前,又斜睨了望單一眼,“內務府總管是你的人,他什么心思,朕不想知道,但若再叫這些家伙出現在朕跟前,會有何等下場,你自己掂量。”
望單現在管著蕭周的宦官集團,作為蕭覓云安插在朝中監視大臣動向的情報網,他手底下不少人才,各個都在想方設法地出頭,心思各異。但蕭覓云不會管那么多,她給了望單相應的榮寵與權力,便不會去思考他到底有什么難處,若是他沒本事,壓不住人,她便換其他人來坐這個位子。
年關還沒到,皇宮里就有了一輪小小的動蕩,似乎昭示著這個年節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