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陸鼻尖發酸,不時有淚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又被人用手絹輕輕拭去。
他很想睜眼看看旁邊的人是誰,可他的身體仿佛被什么東西束縛住了一般,不僅無法動彈分毫,連眼睛也無法睜開。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一聲嘆息。
“夫人。”一道年輕女聲說,“你都幾天沒合眼了,這么下去可不行,還是回去歇歇吧。”
為羋陸擦拭眼淚的女人嘆道“如今這種局勢,我怎么睡得著”
“睡不著也得睡呀。”年輕女聲無不擔憂地說,“萬一哪天少爺醒了,你卻垮了,這不是讓少爺擔心嗎”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也是。”
年輕女人見女人的態度有所松動,便趁熱打鐵地說“夫人,奴婢扶你回去休息,這里有翡翠看著少爺,不會出問題的。”
另一道年輕女聲忙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守在少爺床邊寸步不離,若是少爺醒了,奴婢也會第一時間告知夫人。”
女人得了保證,這才稍微放心地起身“那就走吧。”
琉璃連忙上前扶住古秋的手,和古秋一起走出屋子。
這會兒剛到正午,按理說應是天光大亮,可屋外比屋內還要昏暗上幾分,因為屋內放著夜明珠,而屋外的天空則被一片紅霧遮擋。
那片紅霧猶如密密麻麻聚集起來的細小飛蟲,不僅在詭異地流動著,而且范圍廣到覆蓋了整片天空。
連空氣都被染成了紅色。
紅光映照到古秋和琉璃的臉上,頗有幾分詭異之色,她們神情凝重地仰頭看著紅霧。
“看來事態不會有好起來的時候。”古秋低聲開口。
琉璃張嘴想說些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如今京城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他們這些不愿挪窩的人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可任誰都清楚,絕命陣已破,不管逃到何處,都難逃一死,頂多是再茍延殘喘一些時日罷了。
所有人都會死。
所有人都在劫難逃。
可這個世界為何會變成這樣
貌似從昏迷不醒的少爺被斛律偃的手下周尚送回來的那一刻起,事態便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去了。
琉璃面若死灰,身體在巨大的恐懼籠罩下簌簌發抖。
直到被古秋很輕地拍了下手背,她才像是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似的,扭頭看向古秋。
古秋的輕拍變成輕撫,待琉璃冷靜下來后,她才道“我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你先陪我去看看何峰吧。”
琉璃氣虛說了聲好。
自從紅霧擴散,羋何峰便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里。
羋何峰試圖找到解決紅霧的辦法,可絕命陣還在就已是不可解的絕陣,如今陣法已破,最后一股可以束縛紅霧的力量也消失殆盡,他們能做的只有選擇讓自己死得不那么痛苦。
古秋來到書房時,同樣幾天沒有合眼的羋何峰不知何時趴在案幾睡了過去。
羋何峰眼下青得嚴重,即便在睡夢中也愁得眉頭緊鎖。
古秋在案幾旁站了一會兒,隨后拿來一件外衣披到羋何峰身上。
誰知羋何峰睡得很淺,外衣剛披到他身上,感受到動靜的他就冷不丁地醒了過來,他猛地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見來人是古秋,眼中的警惕才逐漸散去。
“是你啊。”羋何峰摸了摸身上的外衣,猜到古秋方才在做什么后,他又揉了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
古秋見狀,不動聲色地繞到羋何峰身后,有一下沒一下地替他揉著太陽穴。
“別太累著自己了,身子最重要。”古秋語氣溫和地說。
羋何峰閉上眼往后靠了靠。
半晌,他嘆了口氣“你決定好留在京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