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種感覺,要是他敢再朝前走上一步,那陣痛會真正要了他的命。
雨勢越來越大,吞沒了周遭的一切。
羋陸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雨水砸在身上的痛,他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揮手將地上的靈石和寶物全部收入乾坤袋中。
隨后,放在斛律偃腦袋上的手往下滑去,攬過斛律偃的肩膀。
另一只手順勢斛律偃膝下穿過。
他輕而易舉地抱起斛律偃。
他垂眸看著斛律偃雙眼緊閉,整張臉比死人還要白,停頓一瞬,目光移到斛律偃的手上。
那只白藕做成的手被斛律偃很好地操控著,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
羋陸閉了閉眼,運轉靈力在他們頭頂形成一片小的保護傘。
他認命了。
這是他欠下的債,該由他親自償還。
羋陸抱著斛律偃在雨中穿行,約莫一刻鐘后,他們出了樹林。
雨幕中的能見度極低,許是羋陸即將突破煉氣巔峰的緣故,他居然能看見不遠處的幾家農舍。
這里應該是京城的郊外,除了身后的樹林以及前方的幾家農舍外,只有不成形的幾塊農田鑲嵌在大片的荒蕪之地中。
羋陸不敢隨意驚擾那幾家農舍,只好繞過農舍繼續往前走。
好在沒走多久,他找到了一處廢棄的房屋。
顯然這處房屋已經很久沒有住人,外頭雜草叢生,長到了半人的高度,掩映著殘破的屋門。
走進去后,里面灰塵漫天,墻壁和屋頂皆有損壞,漏了幾個大洞,冷風夾著雨水呼呼往里灌。
羋陸在一面墻壁下找到一處勉強遮風擋雨的位置。
他把斛律偃放到地上,先在他們周圍布上一層結界,后使用靈力烘干他和斛律偃身上的雨水。
雖然羋陸身體里靈力充沛,但是他僅用三天便從煉氣初期達到煉氣巔峰,對靈力的掌控還不夠到位,烘干衣服的過程著實費了一些功夫。
在這過程中,斛律偃沒有任何動作,安安靜靜地待著不過他的手也沒有閑著,再次握住了羋陸的腳踝。
黑暗中,羋陸感覺到了斛律偃的五指緊緊扣上他腳踝的力度。
握得他陣陣生疼。
羋陸從乾坤袋里拿出幾件過冬的衣服墊在地上,把斛律偃抱上去后,他也坐到一旁休息。
結界隔絕了一半的風聲和雨聲,但還是能聽見風雨吹打在屋檐上發出的劇烈響動。
宛若魔鬼在張牙舞爪地咆哮。
羋陸喘了口氣,才扭頭看向躺在身旁的斛律偃。
他隱約看見斛律偃閉著眼,仿佛睡著了。
但斛律偃握著他腳踝的力道絲毫沒有減弱。
他毫不懷疑,只要他稍微挪動一下腳,斛律偃便會猛地掀開那層薄薄的眼皮,并毫不留情地給他的心臟來上一擊。
那滋味真的太痛了。
痛得他想當場死去算了。
羋陸不想再經歷那種痛,便不敢亂動,只能如雕塑似的紋絲不動地坐著。
他想到他跟隨了斛律偃數百年,居然等到重生后才知道斛律偃能吸食他人的靈力。
難怪斛律偃殺人的方式如此與眾不同。
難怪斛律偃從不打坐修煉。
也難怪整個修真界沒有哪個大能可以一眼看出斛律偃的修為。
在所有修真人士眼里,斛律偃就是一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不僅沒有修為,也沒有靈力、沒有識海、沒有靈府。
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具行走的軀殼。
如今,羋陸總算知曉了這一切的緣由。
想來斛律偃能如此迅速地操控白藕做成的手腳,也是托了他被吸食走的那些靈力的福。
只是斛律偃剛開始吸食他人靈力,業務還不熟練,需要摸索到方法才能消化干凈身體里吸食到的靈力。
這也是斛律偃躺了這么久的原因。
外頭的風還在吹、雨還在下。
這場風雨來得格外突然,也來得格外持久。
羋陸休息到半夜,又開始打坐修煉。
他只差一點便能突破煉氣巔峰了,若是成功筑基,他的修為便能往上增長一大截。
這里的靈氣不如樹林里充沛,但聊勝于無。
他方才從乾坤袋里拿出不少高級靈石和寶物,有這些東西供著,加之他修煉能力的提升,筑基應該不成問題。
入定后的羋陸已然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越往后走,他靈力運轉得越吃力。
猶如一個正在朝著山巔攀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