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覺到吹在身上的寒風越來越刺骨,如有一根根針爭先恐后地往他皮肉里鉆。
他冷到身體抽搐、手腳麻木。
然而他的意識仍舊沉重,只有痛極了時滲出的冷汗在額頭上結了細密的一層。
“冷”他口齒不清地說,“好冷啊”
他快要冷死了。
雖然他之前已經做到很坦然地面對死亡,但是他沒有死掉,再次面對死亡時,他又情不自禁地覺得害怕。
他不想被活生生地凍死。
這樣太痛苦了,跟鈍刀割肉似的,將他慢慢地熬到生命的終點。
斛律偃呢
斛律偃去哪兒了
斛律偃丟下他跑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羋陸心里竟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那來得猛烈的情緒在瞬間化作一根細細的繩子,猛地勒住了他的心臟。
他想要睜眼,可他的眼皮過于沉重,無論他多么拼命地用力也無法把眼睛睜開。
他從未奢望過斛律偃把他當成朋友或者伙伴,也在最初便做好了隨時被斛律偃背叛或者拋棄的準備。
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他后悔了。
不。
別丟下他
他不想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這個狹窄的山洞里等死
“斛律”羋陸張著嘴,努力發出聲音,“斛律偃”
突然,一只手輕輕地覆蓋上了他的嘴巴。
那只手的皮膚很涼,襯得從手心里流出來的液體格外滾燙,那粘稠的、帶著腥味的液體全部流進了羋陸的嘴巴里。
冷不丁充斥滿口腔的血腥味令羋陸幾欲作嘔,但那些液體帶來的些許溫度又令他格外著迷,甚至貪婪地想要吸取更多。
他下意識地吮吸起來,喉頭吞咽時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陣聲音持續了很久。
直到他的身體逐漸溫暖起來,麻木的雙手終于有了力氣,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抬手抓住那只手。
那只手的手腕很細,被他的五指輕松扣住。
他死死抓著,猶如飄蕩在海里的人死死抓著好不容易遇到的一塊浮木。
那只手的主人并未掙扎,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抓著。
羋陸又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已是翌日清晨。
稍顯暗淡的光線勉強照亮山洞里的環境,在這個寒冷的冬季里,連一點蟲鳴聲都聽不見,從頭到尾只有寒風在呼呼地吹。
但奇怪的是,寒風吹到身上,羋陸卻一點也不冷,反而感覺全身上下都暖暖烘烘,宛若身體里揣著一個燙手的取暖爐子。
他似有所感,垂眼看去,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搭上了一條毯子正是他從嵬生那里拿來的毯子。
那天夜里他幾乎消耗了所有防御法器,不過其他東西都還完好無損地留著,沒想到被斛律偃拿出來用了。
只是羋陸怎么總覺得他身體的變化和這條毯子無關。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