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大腦運轉過來之前,他聽見斛律偃在喊他的名字“羋陸。”
“在萬蛇坑的時候,我曾對那個女人動手,你說你沒有生氣,因為她攔了我們的去路,是她不對。”斛律偃輕松避開一個太升宗弟子的攻擊,猛地揚手,竟然像是切菜似的從林稷那里搶來的龍吟劍削掉了那個弟子的手臂。
噗呲一聲。
鮮血四濺。
那個人痛苦地哀嚎,連劍都拿不穩了,捂著噴血的斷臂一屁股栽到地上。
斛律偃平靜地閉著眼。
在他的主場,哪怕他沒有眼睛,也能格外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人的情緒起伏以及一舉一動。
空氣中織出一張無形的網,密密麻麻的絲線遍布方方面面。
他像是捕獵的蜘蛛,那些人像是被捕的獵物。
但他不喜歡這個比喻,他更想像貓逗老鼠一樣地慢慢把自己十多年來經受的折磨一點點地放到那些人身上。
在那個弟子的連連求饒聲中,他走過去,再次揚手,削掉了那個弟子的一條腿。
“啊啊啊”桃花林里回蕩著殺豬般的慘叫。
“這次也是他們先來找我,是他們不對。”斛律偃手起劍落,又是一條手臂落下,“所以我的做法,是對的吧”
語畢,他一劍削掉了那個人的腦袋。
剩下三人見勢不對,試圖拿出法器護命,卻發現除了本命法器外,他們無法再次儲物戒里拿出任何法器。
來時的準備全部落了空。
他們一下子折損了兩個人,自知不是斛律偃的對手,只得分散逃開。
誰能想到斛律偃宛若鬼魅,眨眼閃到一人身前。
一條手臂落下。
“你不會生氣,對吧”
一條腿落下。
“你不會離開,對吧”
一顆腦袋落下。
平緩的聲調宛若低聲吟唱的惡毒咒語,帶來足以毀天滅地的死亡之氣。
哀嚎聲、慘叫聲、求饒聲不絕于耳,生生刺痛了羋陸的耳膜。
地上的血水又加了一層。
不知是不是幻境的作用,那五個人死了之后,血水肉眼可見地往上漫,像極了漲潮的海水。
斛律偃站在海水中央,慘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他穿過一棵棵茂盛的桃花樹,來到羋陸身前。
“羋陸。”斛律偃說,“我做得對吧”
羋陸怔怔望著又長高了一些的斛律偃。
若是此時此刻的斛律偃拿回了眼睛,便會發現羋陸眼里盛滿了抗拒的情緒。
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兜兜轉轉了一圈,仿佛又回到了原地。
不該是這樣。
不對。
有哪里不對
羋陸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能說什么
讓斛律偃放了剩下的人讓斛律偃放棄唾手可得的報仇機會給仇人一條生路還是讓斛律偃選擇原諒
可倘若放任斛律偃這樣下去,結局可想而知斛律偃只會在仇恨的泥沼里越陷越深,直到最后連頭發絲都被吞噬。
冰涼的手撫摸上羋陸的臉頰,斛律偃低聲問道“你為何不說話”
羋陸反手抓住斛律偃的手“林稷呢”
斛律偃冷笑一聲“躲起來了,關鍵時候,他跑得倒快。”
“我們快點找到林稷吧,把你的眼睛拿回來。”
“好。”斛律偃任由羋陸抓著他的手,他似乎很喜歡羋陸的主動,語氣輕快,“我聽你的。”
這樣的話,羋陸聽過數次,卻是頭一次生出如此忐忑的心情。
他趁其不備,忽地伸手搶過斛律偃手里的龍吟劍,不等斛律偃開口,便把自己的碧幽劍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