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來人走出礦井時,迎接他們的是滿天星辰跟四面八方而來的冷空氣。
從洞口爬起來的啞巴青年仰頭望著上方滿天的星星。
漆黑一片的深山黑煤礦中,三十名不愿意開口說話的煤礦工人,頭頂著滿天星海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他們睡覺用的大棚。
宋兼語走在后方仰頭望著天上沒有任何污染的星星,站在這一片只有遠處一盞燈泡的大山里,耳邊聽到的全是蛙叫蟬鳴聲。
“走快點。”
有人從背后推了他一把,干了一天重活的啞巴青年疲軟的雙腿直接跪在地上。
“啊”宋兼語雙手撐著地面呼疼,倒下來那一刻右邊膝蓋正好撞在地上凸起的煤塊上。
等他摸黑從地上爬起來時,已經變成隊伍的最后一名,走在距離他最近的那名工人,跟他也有五米遠。
勉強是地上爬起來的啞巴青年顧不上去看自己膝蓋上的傷口,跌跌撞撞跟上隊伍走了十幾分鐘,在一處巨大的像是蔬菜大棚一樣的地方停了下來。
到了這里時,宋兼語就聽到了一些壓低嗓音的說話聲,還有人端著盆子去附近打水。
他跟著前方的人,等前面那個人揭開大棚門口的塑料鉆進去后,宋兼語也跟著頭一低手一掀鉆了進去。
大棚內沒有燈,唯一的燈源就在他們剛才進來前所看到的那扇塑料布做成的門上,宋兼語只覺得自己不但變成啞巴甚至在這一刻人都快要死了。
到處都是臭鞋子臭襪子的味道,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還聞到一股尿騷味。
更可怕的是,宋兼語完全不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睡在什么地方,完全看不清啊他懷疑這位大哥簡直有夜盲癥。
現在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
第一就是立馬離開大棚,他就是在外面凍死餓死也不睡在這里。
第二就是隨便找一個有人說話的地方躺下去,然后豎耳通過旁人的交談來判斷這是什么地方。
第三
站在大棚中央的啞巴青年掰著手指頭,“沒有第三條路了。”
這個人都不能說話,想跟別人打聽消息百分百被人懷疑,路全給他堵的死死的。
五分鐘后,宋兼語在暗到看不清五指的大棚內,找到一處正在說話的小團伙,他在旁邊摸索到一處空位后就一屁股坐下來,然后豎耳聽著那三四個人小聲交談的內容。
“你誰”他剛坐下去,其中一名說話的男人就警惕回頭。
夜盲癥加啞巴的宋兼語,有苦說不出只能張開口,發出“啊啊。”倆聲。
“是小啞巴。”有人在黑暗中解釋“去年從火車站帶回來那個,據說是離家出走來打工。”
“嗤,打工打到黑煤礦來,可真有好本事。”也有人聽完解釋嗤笑出聲。
坐在地上豎著耳朵聽他們聊天的宋兼語,聽到自己附身的這名啞巴青年竟然是離家出走打工,也是有些忍不住的為對方感到心酸。
這得是多差的運氣啊,才會被人騙到黑煤礦里打工。
白天在井底的時候,他可是摸遍這個小子的全身,連一枚鋼镚都沒找到。
口袋褲兜比臉都干凈。
在礦井深處打工一天的人,困的眼皮都在不停合攏,為了聽到有用的消息宋兼語硬是強忍著沒睡過去。
可是周圍人聊的都是家長里短的事情,他現在是一個啞巴想要轉移話題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