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坐在角落黑暗處的啞巴青年,腦袋一點一點終于在一次腦袋再次下垂后,整個人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四周講話的聲音從漸漸變小變無,上百號人就睡在這樣簡陋的塑料大棚內,在腳臭呼嚕聲中宋兼語睡的深沉。
第二天早上從地上爬起來的啞巴青年,望著滿地躺著的工人,眼神透著一股絕望。
“為什么我還在這里連個中場休息時間都不給我的意思嗎”昨天干了超過十個小時的活,宋兼語萬萬沒想到自己重新睜開眼睛還在這里。
四周也沒有一個時間,他只能透過大棚外面的亮光知道現在天亮了。
滿地密密麻麻的工人當中,三分之二的人還沒醒過來,剩余的三分之一醒過來也只是睜著眼睛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宋兼語仔細從那一道道灰撲撲的身影上看過去,終于在一名頭發已經花白的工人手腕上看到了手表的存在。
從地上爬起來的人,輕手輕腳走到那熟睡的人跟前蹲下身,湊過去看這人手表上的時間。
“七點十六分。”
宋兼語剛看完時間就聽到遠處那扇塑料布的大門被人掀開,一陣冷風吹進空氣渾濁的大棚內,靠門位置的幾名工人蜷縮起身體,眼睛都沒睜開一下倒頭繼續睡了過去。
掀開門簾的青年也顯然沒有進入大棚的打算,只是在滿地當中找了一圈,最后視線落在宋兼語身上,沖著他招手“啞巴出來。”
蹲在地上的啞巴青年慢吞吞走出大棚,穿著單薄的人被外面的冷風吹的直打哆嗦。
“跟之前一樣,拿著這張清單去藥店買東西,這是給你的跑路費。”
一張薄薄紙條塞進他滿是灰塵跟污垢的手掌中,還有一張破舊的十塊錢也跟著一起塞進他的手中。
對方說完看到宋兼語還呆呆站著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干,老貢下個月就走,到時候我申請將你調到我的身邊來做事,你就不用下礦井了。”
“啊啊”啞巴青年聽到不用下礦井后,臉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人都來了你去吧。”
無名青年抽著煙看著遠處過來的三個人,推了一把宋兼語肩膀示意他跟上去。
宋兼語也看到了那三名手里提著行李的工人,連忙跟上他們走出這片黑煤礦邊緣,那里已經有一輛牛車停在那里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等那三個人連人帶行李坐上老牛身后的木板車時,宋兼語這才跟著坐上去。
趕著牛車的是一名戴著草帽的老人,一張臉在歲月的磨練當中早就變成鄒巴巴橘子皮,坐在后方板車上的宋兼語望著前方的土路。
對自己此刻所處的年代產生巨大懷疑。
“難道這里是比1998年還要往后退的年代”
否則這種完全脫離現代社會的畫面,讓宋兼語這種二十幾年都活在都市里的人,一直有一種割裂感。
土路非常難走,估計前幾天還下過一場大雨,地上經常有那種車子經過的轱轆痕跡,這些車子將土路上的泥土弄的到處都是高低起伏。
坐在老牛背后的四個人,就隨著這些高低起伏的道路不斷顛來顛去,偶爾遇到老牛過不去的地方,四個人就下車在后面用力推著板車前進。
就這樣四個人在土路牛車上,跌跌撞撞走到某人肚子餓的都快前胸貼后背才終于看到了前方平坦的紅色磚塊路。
身體不再顛簸的宋兼語,望著這些紅色磚頭路感動的差點流出眼淚了。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屁股下面的木板那真的就是實實在在的木板,沒有任何坐墊當做緩沖,坐在這樣的車上不知道幾個小時過去,他全家骨架都快點被搖散。
坐在另一端的三個工人在老牛踏上那平坦的路段后,也終于開口說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