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輕不重,卻毫不遲疑。
倘若季堰不下去,六王府哪怕最后奪得勝利又與他有何相干難道他所求就是一輩子在季堰腳下搖尾乞求施舍,毫無尊嚴活著嗎
那不如不活
況且,他相信,六王府不會那么容易倒的。
而楊延宗也身在六王府這艘大船上,想必六王府倒臺是肯定不在他計劃內的。
“去吧,”季鄴知道張東陵還想說什么,他想說事發后季堰必定猜到有內鬼,進而猜測他,季堰知道了,也就是六王知道了,但季鄴義無反顧,對比起搞死季堰,“這些風險都是值得冒的。”
“好。”
既然這樣,張東陵就不再說話,涑口后旋即離開。
季鄴蹲著洗漱完畢,招來心腹,又耳語一番。
雙管齊下,確保關鍵時刻,萬無一失
季鄴長長吐出胸臆一口濁氣,背對人群,目光凌厲,臥薪嘗膽二十三載,今日終于一報母仇,終于一嘗所愿
他要讓季堰母子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他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哼
季鄴收斂目中厲色,旋即轉身快步離去。
當夜,偏僻的大西山與支脈交匯的野鹿坳里,靈水一側,無聲駛來十數艘烏蓬沙船,沙船迅速靠岸,將眼睛蒙著一層微微透光黑紗的力工驅趕上岸,然后有人引著他們去推車抬箱,箱子抬到船舷,旋即打開傾倒,有人鏟著河沙不停將起混合覆蓋。
一船又一船,力工吃力干著,但他們不知道,這趟差事完了以后,等待他們的即將是必死的命運
“快點,都給我快點”
順敏壓低聲音催促,快天亮了,他側頭對季堰道“世子,您先回去吧。”
季堰昨夜下半夜來的,如今進度還好堪堪趕得上,沉船和掃尾都交給順敏,他對史世乾點了點頭,后者一躍跳下船。
一千五百萬兩白銀全部裝船完畢,而銀箱就地沉入河底,正當沙船即將起錨,季堰領著史世乾正要轉身離去之際。
忽聞遠處一陣馬蹄聲驟起
又疾又急,呈一字拉開式繞山坳直沖河岸方向而來緊接著一聲呼哨,本來有些不確定的快馬瞬間鎖定目標,直奔季堰等人的方向
在聽見馬蹄聲一刻,所有人,除了力工,瞬間慌了,季堰心臟狂跳,一瞬間生出無數想法,可惜都晚了
虔王及一名身穿銀藍斗牛服的監察太監已沖過山坳,呼啦啦被包圍了。
虔王也有些驚訝,清雋淡雅的面龐露出幾分異色,竟是六王世子。
但同時,他也借著淡淡朦朧晨光,看著堆疊在岸邊的箱子以及沙船上隱約露出的銀色,有些失望,不再說話。
監察太監手一揮,身后夤夜趕至的那兩支人馬餓虎撲羊般沖了上去。
帶著微微荒涼的大西北野外,熊熊篝火邊上,目送童繼恩坤國舅聞訊后吃驚火速上馬率人離去的背影,楊延宗勾了勾唇角。
看來,事成了。
他也該動身了。
季鄴猜得一點都不錯,他的目標是干掉季堰和張伯騫,給老皇帝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卻并不打算讓整個六王府遭遇覆滅之險。
還遠不到那個時候。
他如今正逐漸獨立,但到底時日還短,火候遠不夠。
所以世子要死,六王府卻不能倒,他必須將事情控制在一個適當的范圍內。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其他王府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