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我都能狠下心來。”所以不用擔心。
他輕聲說道。
可說是這么說了,卻掩不住漫上心頭的徹骨的寒意,二十三年啊,足足二十三的情誼,從總角之交,孩提伊始,一起溜貓逗狗到互相背鍋,就這么背叛了,利用他的信任要將他置之死地,楊延宗不知怎么形容心里感受,極端的憤懣過后,滿心悲涼抑不住漫上心頭。
“我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他如此說道。
不知怎么地,蘇瓷聽了這句話,心里卻特別不是滋味,總感覺有點難受。
“怎么就錯了。”
說錯誤也不全對吧,她輕聲說“你別這么說,我覺得你很棒”
真的,她沒見過一個人比他還堅韌厲害的了。
楊延宗側頭,她沖自己一笑,蘇瓷伸手,輕輕拍一下他的肩膀。
難過的話,不想哭,可以靠一靠啊。
蘇瓷側頭望回前方,調整一下位置,伸手拉了他一下。
楊延宗微微一怔。
他眼睫顫了顫,但似乎順利成章的,他順勢側身調整了一下位置,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
身軀的重量,頭一回這么無所顧忌,交給對方。
這么一放松,心好像也松了些,沒箍這么緊了,有些話,慢慢就能說出口了。
“我跟他很小就認識了,真的很早很早,”片刻,楊延宗輕聲說,早到什么時候呢早到他才兩三歲的時候,那個不大的鎮子到處都是兩人奔跑的足跡。
一起上學堂,一起頂撞先生,一起學武,一起揮灑汗水,但裘遠鳴并不擅于此道,后來跟一個辭官回鄉的大理寺刑監學刑名,當時他已經隨父親去了西南了,兩人學藝的地方距離有幾百里,經常通書信,并時不時跑幾百里地去看望對方。
后來本事漸成,又卷入諸王爭斗之中,他們彼此之間有過不少交集,但都是為對方兩肋插刀過的。
這么些年下來,楊延宗的心越來越冷硬,他心里唯二兩處的柔軟,一處是家人,另外一處,就當是裘遠鳴。
裘遠鳴也是這么些年來,他唯一承認的一個朋友,感情之篤,讓他要介紹給妻子認識的時候,他心里是很高興的。
可終究這一切還是粉碎了,而狠絕的他,毫不遲疑讓它粉碎得更厲害
只是待這一切過后,他感到悲涼,感到悵然,然后就是深深的疲憊。
橘紅的余暉染紅的半邊天,但這樣的陽光,卻莫名讓楊延宗感覺有些刺眼,他伸手擋住了眼睛。
他返身,深深擁抱著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她暖熱的體溫。
蘇瓷輕嘆一聲,拍了拍他的背“累了就歇歇吧,反正時間還早。”
楊延宗喉結滾動,這一刻,深切的疲憊涌上心頭,不管是身體,還是心,他都想歇息一下。
她和他是那么地契合,一語就擊中了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