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陽水,浩湯的江面飄起一層白霧,深秋濕冷的江風中,卻能聽見湍急水流打著轉往下游急速涌去的嘩嘩聲。
冷得在場所有人的眉眼額發都結了一層冷霜,卻絲毫澆不滅楊延宗的心內的焦灼。
得訊后他快馬不到一個時辰就趕到現場了,那時候天還沒黑,他親自帶人沿著河岸搜索了數十里,可丁點音訊也無,蘇瓷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自己的人,還包括沿岸所有大小漁船和水手都發動了,重賞之下這些靠水維生的老百姓非常積極,撐船下水凍得臉都青了,可就是沒有一點點的線索。
湍急的河水,滾滾的波濤,能掩蓋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人的心不禁沉甸甸下墜,楊延宗一到,誰也沒想到他來得這么快,急得眼睛都紅了阿康慌忙跪下請罪,急怒攻心的楊延宗直接給了他一記窩心腳“我讓你領這么多人出門,你就是這么保護她的”
但誰也顧不上多說這個了,阿康沒大事,趕緊爬起來,楊延宗急令他帶來的和原來在的人手分成多個小隊,還發動了大量群眾,務必要找到她
可根本找不到。
找了整整一夜,所有能想到可以搜索的位置都搜過了,沒有,蘇瓷不見已經將近十二個時辰了,可以徹底定性為失蹤了。
陽水找不到,楊延宗甚至掉頭沿著永濟河一路往上游找回去,就怕阿康他們追得太急有所紕漏,給了那些人可趁之機。
可就是沒有。
下半夜下起了小雨,濕漉漉的澆了一身透,冰冷入骨,楊延宗臉色鐵青的可怕,他已經一路找回永濟橋頭,甚至親自勘察過現場,可就是找不到人
冰冷冷的雨絲,幽黑湍急的河水,四顧荒野茫茫,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焦急席卷心肺,她到底在哪里了
“瓷兒,瓷兒”
蘇瓷現在也不知自己具體在哪里,可能還在陽都地界吧,很大約很快就不在了。
那兩個北戎人水性之好完全出乎她的預料,竟然和她不相伯仲,并且對方身手明顯極高,她能趁其不備一次兩次,但在面對面硬杠的時候肯定就是杠不過的,最后的記憶就是后頸一痛。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被塞進一個狹窄的桶里,桶壁腥呼呼滑膩膩的,感覺很像漁民裝漁貨的那種桶,然后她猜自己是被塞進一大堆漁獲里了,因為她聽見隔壁桶里有魚兒扇尾巴的“啪啪”聲。
不,不,剛才說的有點不對,這桶其實應該是個大桶,她之所以感到異常狹窄,是因為里頭不止塞了她一個人了。
他們被以不規則的姿勢很粗暴塞進桶里,然后封上蓋子,她隔壁的人掙扎動了動,一個濕漉漉的鞋底子踩到她臉上了,蘇瓷“”
“喂喂,大兄弟別動了,你踩我臉了。”
對方十分驚慌,趕緊縮回去,急忙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正值變聲期,一把公鴨般的破鑼嗓子。
這時候,桶里的第三個人這個破桶居然裝了三個人驚了一下,有個女聲,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是蘇妹妹嗎”
蘇瓷“”
臥槽,這不是任氏的聲音
她大驚“任姐姐”
“是,是我”
雙方都有點激動了,“怎么,怎么你也”
任氏忙給兒子介紹,“穆兒,這是你楊家嬸嬸,”公鴨嗓就喊了聲“楊嬸嬸。”蘇瓷忙應了一聲。
三人壓低聲音,蘇瓷說“我是回綏平搬家的,誰知路上遇上黃家史家余孽還有北戎人,掉進河里然后就這樣了。”
通過訊息交流,蘇瓷才知道,原來當天任氏是出門拜佛了,她是個比較信佛的人,像菩薩誕這種日子一般都會去寺里添點香油的,長子護送母親出門,無獨有偶,也是遇襲了,母子倆先后墜河,不過他們墜的是通明河。
季元昊當年為防四王給他塞妻室,早早就成親了,次年長子出生,今年已經十四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