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一直覺得這個世界的阿爹阿娘和她沒什么關系,頂多,給了她女帝這么一個棘手又麻煩的身份。
直到聽了關管事的話,她才發現自己先前的態度對他們是多么不公平,他們不是她唯一的阿爹阿娘,她卻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恒景更緊地抱住她,側頭吻了吻她的發頂,低聲道“沒關系,阿顏,我與你一樣,你還有我。”
他也還有她。
時顏在他懷里平復了一下情緒,才站直了身子,提起毛筆,用她以前的筆跡,在畫上寫了一句話。
一切做完后,她又細細看了這幅畫一眼,低聲感嘆道“沒想到你的審美那么雷人,在畫畫、雕刻這些藝術方面卻頗有天賦。”
想起這男人先前送給她的首飾,她嘴角就不禁微微抽搐。
這叫天才和笨蛋之間,只一線之隔嗎
她說這句話時的聲音太小,恒景一時沒聽到,轉頭看了她一眼,“什么”
時顏立刻換上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沒什么,我說,也不知道你在畫畫、雕刻這方面的天賦是哪里來的。”
恒景嘴角微微一揚,時顏卻莫名從他的笑容中看出了幾分懷念和傷感,“我好像沒有與你說過罷我阿爹以前是一個縣令,我畫畫和雕刻的天賦,大抵是遺傳了他。
只是,我阿爹性子過于剛直剛正,容易得罪人,我們一家,是被阿爹以前判過刑的一個罪犯放火燒掉的。
那時候,我阿爹把我緊緊裹在懷里,拼死護送了出去,最后,我一點事都沒有,我阿爹卻沒了。”
時顏微愣,一顆心突然悶悶地鈍痛起來。
他們小時候相依為命的時候,難免會說到自己家里的事情。
恒景那時候每每都只是用一句“我家是被仇人滅門的”把他們打發過去,然后便默默地走到了一邊。
她卻不知道,這件事中還有這樣的內情。
她靜默片刻,走過去輕輕地抱住了他精瘦的腰,低低道“你還有我。”
她是他的家人。
他也是她的家人。
感覺到女子的心疼,恒景嘴角揚得更高,輕輕撫著她的頭發道“小時候,心性還不夠堅強,總是沒有勇氣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
后來,被你扔到邊疆后,見多了生死,反倒看開了。
人總有一死,只要活著的時候,無愧于天地,無愧于自己的本心便是。”
時顏微微一愣,抬頭看著他,眼角微揚,“所以,我丟你到邊疆,你還得感謝我了。”
恒景輕笑一聲,低頭吻了吻她的唇,“阿顏,我一直感謝你。”
便是她裝得再怎么兇,再怎么對他無情,他都知道,她這一切是為了保護他。
這讓他如何舍得恨她
男人笑得太好看,眼睛安靜地彎起,嘴角的弧度疏朗而溫柔。
時顏的臉微微一紅,心里暗道一聲“妖孽”,把他推開,卷起面前的畫,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家鄉在江南道的岳州吧等事情了結了,我陪你回去看看,可好”
恒景眼神溫柔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好。”
時顏遣人把畫給余尋歸送過去后,也沒有旁的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