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顏見狀,也沒轍了,只能放手,由著她們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給他們行了個大禮。
在她們行禮期間,她不禁默默地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蘇希雨在她面前已是沒有一開始的拘謹了,有時候還能跟她開幾句玩笑,就如同普通的姐妹一般。
誰料這丫頭今兒見到她,不但非要行這么一個大禮,還用上“兒”這樣的自稱,定然是這男人氣場太強,讓人家放不開來。
她原本還想當做這是一場家宴,輕輕松松地用一頓午膳呢。
恒景看到時顏的眼神,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有些無奈地揚了揚嘴角,主動開口道:“兩位請隨意,你們再這般拘謹下去,我夫人便要責備我嚇到她的家里人了。”
辛姨娘一聽,臉色微白,連忙就要擺手解釋。
蘇希雨卻多少了解恒都督和阿姐的相處模式,知曉他這樣說沒有惡意,只是想讓氣氛輕松一些罷了,連忙拉了拉自己阿娘,笑著道:“阿姐又怎么舍得責備都督呢?說起來,我和阿娘還要感謝都督百忙之中抽空來與我們用這一頓午膳。”
阿姐先前沒說都督會一起過來,她看到都督的時候,確實嚇了一跳。
想來都督是看在阿姐的面子上,才會屈尊來和她們吃這頓飯。
方才的大禮,代表了她對阿姐和恒都督說不盡的感謝。
但她知曉,阿姐不喜歡那般小心拘謹的氛圍,有些心意,只要她傳達到了對方心中,便足夠了。
時顏不禁看向蘇希雨,微微一笑,道:“你們別聽都督胡說八道,你們等了我們很久了罷,快坐,今天就是一場普通的家宴,隨便一些便是。”
她就喜歡蘇希雨這聰慧大方的性子。
蘇家這么多娘子,她唯獨覺得跟蘇希雨投契,不是沒有理由的。
辛姨娘驚疑不定地看了看面前那對天人之姿的男女,又看了看自己女兒,半響,才無比緊張地低了低頭,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的女兒。
她猶記得,當初她突然被人打暈,送來了西南道,一路上她以為自己遇到了土匪,好幾次絕望得想自盡,卻都被帶她走的兵士制止了。
那個兵士說,他們是奉都督夫人的命令,送她去跟她女兒見面的。
就是這一句話,讓她重新振作了起來。
自從被強行帶進了留侯府那個深宅大院中,她的女兒便是她的一切,是她唯一的慰藉,一個多月前,她女兒和蘇六娘同時失蹤,她受刺激生了場大病,若不是心里抱著再見女兒一面的信念,她定然就要撐不過去了。
然而,她怎么也沒想到,她失蹤的女兒竟是來了西南道的潁州!
她再見到自己女兒的時候,只見她穿著一身只怕留侯府的侍婢都要嫌棄的粗布衣裳,臉上不施粉黛,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
只是那臉色和神情,卻是她在留侯府時從沒表現出來過的開朗和輕松,眼神也比先前堅定了許多,只是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她獨自一人就能撐起一片天地的感覺。
那時候,她對她說,她們以后就在西南道生活,她們能在西南道領取到屬于自己的田地,而且西南道有恒都督和都督夫人,這里會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雖然女兒肉眼可見地變了,但聽到她一番話,她依然無法抑制地不安和惶恐。
她們再怎么說,也只是一介女子,她無法想象她們獨自在外生活,要面臨多少危險和苦難。
而且,朝廷又怎么可能會給女子分發田地呢!
雖然她已是來到了這里兩天了,她依然無法擺脫這樣的不安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