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方才,她見到了據說如今掌控著整個西南道的恒都督和都督夫人,見到這么一對仿佛從天上來的只能讓人仰望的人那般親和地與她說話,而自己的女兒分明與她們十分熟悉,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她心底的不安和惶恐才消散了些許,只是更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了。
整頓午膳,時顏都盡量親和地跟她們說些輕松的話題,恒景也十分配合她,雖然話不多,但臉上由始至終帶著淺淡的笑意,偶爾也會附和幾句,也多是說笑為主。
但辛姨娘一直低著頭,總是一副緊張惶恐的模樣,除非時顏主動找她說話,否則她絕對不會主動開口。
知曉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時顏也便沒有勉強。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時顏看了看外面的日頭,湊到恒景耳邊低聲道:“時候不早了,你下午還要去軍營,要不要抓緊時間回房里歇息歇息?”
恒景聞言挑了挑眉,好笑地看著她,借著幾案的遮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也低聲道:“夫人,我在你心中是有多嬌弱?你都沒有歇息,反倒要我去歇息?”
這段時間,更累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時顏倒沒想那么多,只是單純想著他下午還要去軍營,怕他沒時間休息,微微一笑道:“我這不是心疼你嗎?我下午沒什么事,下午休息也是一樣的。”
坐在對面的辛姨娘一直偷偷關注著面前的恒都督和都督夫人,此時看到他們這輕聲交談的模樣,不禁看得有些愣了。
這都督夫人,真的跟她以前在留侯府見過的那個蘇大娘子,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的都督夫人,竟和那個聞名天下的恒都督一般,耀眼矜貴得讓她不敢直視。
就仿佛一對讓人忍不住仰望的神仙眷侶。
恒景最終,還是拗不過時顏的堅持,先行起來告退了。
時顏又和蘇希雨母女說了一會兒話,見時間差不多了,微微一笑道:“你們也累了罷,下次再有機會,五妹和辛娘可以再來府中找我敘話。
你們盡管安心在潁州住下便是,若有什么需要我和都督幫忙了,可以隨時與我們說。”
因為辛姨娘已是離開了留侯府,時顏沒再喚她辛姨娘,而是喚她辛娘。
蘇希雨連忙拉著自己阿娘站了起來,朝時顏行了個禮,道:“謝夫人。”
這一回,她們雖然行的不是大禮,但態度之恭敬虔誠,一如最開始的時候。
行完禮后,蘇希雨想了想,對自己阿娘道:“阿娘,我有些話想與夫人說,你先到前廳等我罷。”
辛姨娘立刻有些惶恐地抓住蘇希雨的衣袖,小聲道:“你……你可要注意,別在夫人面前無禮,夫人如今對我們這么好,是夫人仁慈,你要好好回報夫人才是。
以后咱們在潁州,還得仰仗夫人和都督。”
她見自己女兒跟夫人和都督說話毫無顧忌的,早已是暗中捏了好幾把汗了。
蘇希雨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阿娘,只是心里到底欣慰了不少,輕聲道:“放心吧,阿娘,我曉得的。”
直到今天早上,阿娘還在緊張不安地說,她們兩個人要怎么在潁州這么一個異鄉活下來。
這會兒卻仿佛失了憶一般,都想著要仰仗都督和夫人了。
阿姐和都督就是有這么一種,讓人下意識信任追隨的能力啊。
等辛姨娘被帶走后,時顏看向蘇希雨,笑笑道:“你特意支開辛娘,可是有什么要緊的話要與我說?”
蘇希雨點了點頭,有些擔憂地道:“我阿娘前天來到潁州的時候,跟我說了一些事情,我覺得阿姐也應該知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