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顏看著面前的男人,嗓子突然有些發干,輕吸一口氣,才道:“我命你,這回袞州之行,務必保證自己的安全,最后……”
她的語氣倏然柔和了下去,道:“給我全須全尾地回來,還我一個完整的夫君。”
恒景怔然片刻,微垂的頭顱掩蓋了他忍不住微揚的嘴角,最后鄭重其事地道了句:“臣遵命!”
最后,在時顏的一再堅持下,恒景終是趕在太陽下山前出發了。
時顏站在大門處,看著他們一行人慢慢消失在眼前,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就如遠處那慢慢西落的太陽,覆上了一層陰霾。
她突然明白,先前恒景送她前往西南道時,是什么心情了。
更別提,她當時要去西南道做的事,比恒景如今要去做的事,兇險多了。
明明袞州離潁州其實不遠,快馬加鞭的話,一天就到了,明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雖然逃跑的那幾個南越士兵危險萬分,但恒景在自己的地盤,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她的一顆心依然微微提了起來,心底有些空。
一場普通的離別,倒整得跟生離死別一般,只因為如今在她心里,恒景的分量越來越重了罷。
一旁的喜兒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安慰道:“夫人,你別太擔憂了,如今整個西南道都是都督的地盤,都督不會有事的。”
時顏回過神來,轉頭朝她笑笑,道:“我知曉。”
說完,轉身便回到了府中。
當晚,時顏時隔一個多月,再次一個人躺在了寬廣得似乎能躺三個人的床榻上,竟是翻來覆去了半天都睡不覺。
在不知道第幾次翻身后,時顏暗嘆一口氣,無奈地望了望天。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她和恒景不過同床了一個多月,她骨子里竟已是習慣了他睡在她旁邊、她被他的氣息縈繞著入睡的感覺。
他這乍然一離開,還真有些不習慣。
因為晚上睡得晚,第二天,時顏難得賴了一會兒床。
起來后,她不禁坐著發了一會兒呆,最后覺得,必須給自己找點事干,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她不要老是關注在恒景離開這件事上。
她想了想,對正給她梳妝的喜兒道:“遣人備車,我要到城外一趟。”
先前西南道各大家族送來的那批女子,一直堅持留到了現在的,只剩六個人。
那六個人無一例外,都出身不高,要不就是被那些世家大族從外頭買回來送給恒景的,要不就是在家里本就沒什么地位的庶女。
對于她們來說,時顏當初相當于給了她們另一種生活的選擇,她們確定了時顏說的話都是真的,并不是在給她們畫大餅后,她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想著離開。
自從上回出了嚴十三娘逃跑,最后被發現死在了山崖底下后,時顏便一直想找機會親自過去,找她們聊聊。
她一直覺得,嚴十三娘的死十分蹊蹺,而當初跟她朝夕相對的那六個人,說不定會知曉她當初死亡真相的一些線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