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煜說要帶兵勤王,保護父皇,可我怕他和父皇都一同葬身在這場戰亂之中。
我害怕極了。
在漫山遍野的尸體里,我試圖尋找他們的影子。
這支軍隊訓練有素,不像那種通常的農民起義軍,沒有燒殺搶掠,但是宮中人的抵抗還是造成了血流成河的場景。
我內心有些哀鳴。
在慌亂中,我不停地奔跑著,聲音都變得沙啞,幾乎聲嘶力竭。
最終我找到了父皇,他正匍匐在那里,一眾皇宮子弟也被壓在那里等待發落。
為首的人背對著我,夕陽的余光下我覺得他的背影很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那個人我再熟悉不過。
可是現在,我卻不敢斷言了。我有些害怕是那個人,盡管我在這里找了他很久。
“卑職請求主上誅殺這些人,以絕后患。”
將士們的聲音不絕于耳,我心知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決定。
那人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開了口:“準。”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
是謝煜。
那個我喜歡的人。
一聲令下,將士們的劍將我父皇和其他的幾個兄弟姐妹斬于劍下。
我的腿腳都有些發軟,聲音帶了幾分卑微和絕望,不想去相信這些,試探著又開了口:“謝煜。”
那人聽見這句話回過神來。
他見我滿面淚水,泣涕漣漣。
“主上太子殿下。”
在這一眾的蜂擁聲中,他聲音清脆果斷:“退下。”
果然是他。
而今,我不得不相信這些了。
現如今,我也明白了他那日同我講的故事,問我,那個人卑劣嗎,還有,他曾同我說過,他并不高尚。
“謝煜,你是前陳那個小太子,蟄伏這么多年,是為了復仇的,對嗎”
大雪下的紛飛,溫熱的鮮血將雪地都染成一片紅。
他頓了頓,而后艱難地開口道:“是。”
我走上前去,悲涼的笑了笑,而后撲到父皇的尸體上,周圍的將士沒人敢說話。
“謝煜,我不怪你。我知道這個下場,是該著的。”
我的父皇不算一個十成的明君,我內心清楚得很。
他也殺了謝煜的父親,滅了謝煜的國,同樣對于天下人來說,他是個暴君。不殺他不足以平民憤的道理我都懂,所以我不怪謝煜。
但我卻無法繼續愛他了。
父皇從來都不能算一個完全意義上的好人,可他卻是全天下最好的父親。
是我的沖動和愚昧害了他,事到如今我誰都不怨。
謝煜做的并沒有錯,我也相信他會是個好君王。
可是我卻沒有辦法繼續面對我的子民,也沒辦法繼續喜歡他了。
我放開父皇的尸體,走上前去,抽出謝煜腰中的配劍,直直的指了上去。
周遭的士兵幾乎是下意識的全部將劍脫殼而出。
而我聽到面前的人這樣低聲呵斥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