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幾年,在西南地區戰死的烈士回京,葬進烈士陵園時,宋小芳一身黑衣,扶著儲媽,哭得隱忍又傷心,秦綿綿才隱隱有所覺。
她一面恨自己遲鈍,一面又不敢提起,生怕揭開這所有人竭力維持的歲月安好。
宋小芳頓了一下,然后繼續整理衣服。她綻出一個笑來,有些釋然,又有些生澀。
“綿綿,他走了十年了,為什么還好像在我們身邊一樣
好像我一抬頭就能看到坐在身邊的他,好像他嬉皮笑臉的問我借作業還是昨天的事,好像他使的那些壞都在眼前,卻沒辦法狠下心來罵他”
她平靜的說著,好像在說些平常的話那樣平靜。
可漸漸的,竭力維持平靜的聲音逐漸變得哽咽,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落到正整理的衣服上,在質感極好的布料上凝結,然后消失不見。
秦綿綿心疼的撲上去抱住她,
“小芳”
她想說如果太難過,就別說,別想,別回憶。
可宋小芳搖著頭,她想說,再疼她也想說。
這份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已經保存的太久,久到她已經再也負荷不住,如果現在不說出來,她怕是永遠都要自己擔著,走向無盡的單行道了。
“我多恨自己啊,恨自己沒有勇氣,恨自己在最好的年紀只敢在后面遠遠的望著。
恨他走的那天,我明明已經趕到征兵處了,卻不敢上去跟他說一句再見”
再見啊再見
她總是在想,如果她當時鼓起勇氣說了再見,是不是他們就可以再次相見,而不是她守著無盡的遺憾,一直在這熱鬧的世間,一直帶著回憶走不出來。
秦綿綿知道她現在不必說什么,只需要作個傾聽者就好,可她還是忍不住和她一起落淚,和她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沒有回應的想念太苦,即便是無數人一起想念著,可分攤到一個人身上,也是形單影只的末路別離
書桌的抽屜里臥著一個厚厚的筆記本,已經跟著她十幾年了。
這些年,不管宋小芳在滬市上學,還是后來來京市給秦綿綿當助理,甚至是現在她做了秦綿綿的經濟人,每天忙得四處跑,她都帶著它。
本子很厚,是很有質感的皮面,在當年也是非常奢侈的禮物了。
她始終記得想當年組學習小組時,她和儲明結對子輸了。
雖然知道贏面不大,但當知道結果時,還是有些些的失落。
他們也很努力了呀而且她想贏一次,和他一起。
宋小芳想,也許她的掩飾功夫還是不過關,至少瞞不住心思細密的儲明。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她就在座位里看到了這本筆記本。
棕色的皮面本子,特別漂亮,是她從來沒擁有過的。
她先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四處看,是不是有人放錯了本子
就聽身邊有人用不在意的輕漫聲音說“輸了又怎么樣也值得你不高興喏,給你個獎品,姑娘就該高興的笑”
宋小芳摳著本子,低聲囁喏,
“我,我才沒不高興”
只是有些遺憾
儲明單手支下巴,有些興味地看著宋小芳,“沒不高興那你這里皺著干嘛”
他修長的手指指向宋小芳眉間,宋小芳下意識的往后躲,堪堪躲開了他修長的手指。
儲明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指,咧嘴笑了笑,然后收回,雙手抱臂,沖宋小芳露出那種沒心沒肺的挑逗的笑,
“總之,有什么事跟哥說,別自己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