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顯沒想到,竟然是他一向最畏懼的四叔勸動了祖父。
陸堯臣閉了閉眼睛。
正如陸時寒所說,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追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還是要及早解決問題,不讓事態再蔓延才是。
這番流言一出,不管事實真相如何,陸家和沈家兩家都已被架在了烤火架上。
為今之計,只有讓陸顯娶了沈扶月,默認命數不和的說辭,這樣對兩家是最有利的,于兩家名聲都無礙。
若是不娶沈扶月,那么陸家便會變成反復無常,在沈家兩姐妹家左右反復的小人,而且沈家兩位姑娘的名聲也會全都被毀了,以后還能嫁什么好人家,兩家也便結了仇了。
思及此,陸堯臣不由一嘆,外人自是不知,現下他們兩家也和結仇差不多了
陸堯臣無奈地擺了擺手“明日便遣人去濟寧侯府,定了和沈家大姑娘的婚事。”
陸顯沒想到事情竟然這樣成了,他心中不由升起一陣喜悅,不過還沒等到他高興多久,就聽陸堯臣道“只不過,以后是不能再這么由著顯哥兒了”
很明顯,陸堯臣這是要重重懲治陸顯了。
柳氏聞言又哭了起來,依著陸顯的文弱身子,要是再挨幾鞭子的話,只怕要傷的下不了床了。
陸顯也有些害怕,他的聲音很虛弱“祖父”
陸時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頭看著陸顯,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父親,不如讓陸顯去永州衛的衛所軍歷練一下。”
陸家世代為大周戍守邊境,對軍中一應自是熟悉。
永州衛的都指揮使曾是陸堯臣的手下,讓陸顯去永州衛歷練一下,自是一句話的事。
至于陸顯手上的差事,就先暫時擱置就是了。
陸堯臣沉思片刻后點頭道,“也好,且讓他在那兒好好歷練一番。”
陸顯自幼就在京城長大,從未經過風雨,尤其柳氏接連失了兩個孩子,更是把陸顯當做眼珠子一般對待,這才叫陸顯養成了現在的性子。
陸顯是長房的嫡子,若是陸顯立起不來,長房也就敗了,他早該狠下心來,送陸顯去軍中。
柳氏一個婦道人家,自是不知道外頭的這些事。
至于陸顯,他一向喜歡讀書,雖出身將門,但對這些軍中事也不怎么了解,還以為逃脫家法的處置是好事。
他哪里知道,尋常公子哥在永州衛待不了幾天便受不住了,更是哭爹喊娘個不停,更何況陸堯臣這回狠下心讓他在那兒待上一段時間,他這次定是要狠狠脫下一層皮的。
陸時寒摩挲著案幾上的茶杯。
陸時寒知道他父親的性子,尤其這樁婚事是當年他父親和老濟寧侯親口定下的。
若是不把事實擺到眼前,他父親是不會信的,這婚事也不可能退掉。
至于陸顯,若不是這次事情的突然刺激,他一時間怕是生不出勇氣主動退婚。
依著陸顯的性子,或許會有主動退婚的一天,只不過定會拖上許久,而陸時寒卻有些等不及了,這才有了宴會那日的事。
如此一來,這樁婚事便能安安生生地退掉,不起任何波瀾。
只不過他沒料到的是,他這個一向優柔寡斷的侄子,竟也能膽大一回,做出這種事來,他倒還真是小瞧了這個侄子。
燭火昏黃,窗扇外樹木的濃蔭透過窗紙落到陸時寒身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陰翳。
陸時寒垂眸,烏濃的眼睫微微垂下。
不過現在也好,且讓陸顯好好去永州衛所軍待一陣子吧。
陸時寒面無表情地喝了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