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怔忡片刻,長嘆一聲道“你說得對。”
白翎也是玲瓏剔透,稍作思考便明白趙堯堯的意思周小容今天大悲大喜,情緒難免反復,說的話不能相信,而趙堯堯剛才想必含槍夾棍嘲諷了周小容不少,這些都沒必要復述給方晟,免得病情反復。
病房里恢復安靜,隔了半個小時,白翎的手機響了,是邱組長打來的
“快到局里會合,剛剛發現新情況”
“馬上就到”
白翎迅速彈起身,歉意道“有急事,明天來看你。”
方晟道“晚上注意安全。”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趙堯堯突然道“每次你回縣城不管做什么,她都在后面盯著”
經她提醒他也嚇了一跳,道“上次幫她收集情報,是說過保護我的安全,不過”
“昨晚我跟你跑了兩個多小時,她也開車跟了兩個多小時,所以才能在關鍵時刻出現,以她的性格難得有這份耐心啊。”
他霍然盯著她“聽起來你對她很了解你們之間到底有何矛盾”
她搖搖頭,在他胸口拍了拍道“你臉色很差,睡會兒吧。”
方晟不情不愿地躺下,眼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突然苦笑起來。
“笑什么”她不解地問。
“想到紅樓夢,當林黛玉孤獨地纏綿于病榻吐血時,賈寶玉正與薛寶釵喜結良緣,多么相似的一幕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趙堯堯柔聲道“不一樣的,這會兒你身邊不是有我嗎”
這瞬間方晟的心徹底被融化了,出神地看著她,日光燈將她原本白皙細膩的皮膚襯得有幾分透明,仿佛吹彈可破,長長的睫毛覆蓋著如水如夢的眼波,筆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每一分都恰到好處,宛若雕塑大師精心制成的藝術品。
她感受到了他的注視,害羞地低下頭,長發柔順地披下來遮住她大半面臉,也掩飾了她的窘態。
偏巧護士進來例行查房,打破了微妙而無言的互動,等護士量完體溫、叮囑用藥注意事項離開后,兩人已恢復原狀。
大概白天不斷有人探望而休息得太少,沒多久方晟沉沉入睡。奇怪的是夢里居然沒有周小容,而是不斷閃現趙堯堯氣喘吁吁跑到自己面前,委屈地說“我跑不動了”那一幕,緊接著白翎開著吉普插到兩人中間,嘻皮笑臉問
“搭個順風車”
方晟驀然驚醒,回想剛才夢境不由失笑,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再看趙堯堯已伏在床邊睡著了,碎發散亂地灑在皎潔的臉龐上,顯得格外恬靜和天真。這一刻他真想偷吻她的額頭,轉念又搖搖頭,就只輕微動了一下,趙堯堯便醒過來,揉揉眼一看輸液袋,道
“還有五分之一。”
方晟道“從昨晚到現在你只睡了四五個小時吧”她早上才離開醫院,下午守在瓦罐旁煨湯,大概只上午睡了個囫圇覺。
趙堯堯一付根本無須多說的神情,示意他繼續休息。方晟卻又睡不著了,呆呆望著輸液袋發呆。
“如果你真想知道小容說的話,我可以告訴你。”趙堯堯道。
“不必,真的不必,”想想他補充道,“以后別再提她。”
這一刻方晟覺得是應該徹底放下了。
專案組匆匆來到金港小區時,110警車和刑警大隊已封鎖九幢樓,警戒線外圍了很多好奇的住戶。
死者名叫高益奇,四十八歲,縣工行營業部主任。妻子李蕓在正府辦信息科工作,這期間正在省城培訓網絡監督技術,據她說最近丈夫心神不定,打電話時往往前言不搭后語,還經常忘事,兩天前突然發短息說單位協助警方查案,封閉期內不準對外聯絡,叫她別打電話。果然他連續兩天手機關機,短信也不回,她想想不放心,直接打到營業部詢問,員工詫異地說高主任不是出去旅游嗎李蕓知道壞事了,火速從省城回來,一到家就發現高益奇死在書房里,手腕割破,地板上滿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