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緊張與不安來到省正府這邊,秘書說何省長外出開會;再問何時回來,秘書便有幾分不耐煩,完全沒了往昔巴結討好的模樣,淡淡說不太清楚。
再找于道明,因為方晟的關系兩人正常保持聯絡,誰知也不在省城,據說到基層視察災后重建工作。
連吃兩個閉門羹,許玉賢有些心慌,又去找平時相處還算可以的幾位常委,可不是開會就是下基層,平時一個上午能遇四五位常委,今兒個邪門了
站在大街上,許玉賢茫然四顧,感覺往常熟悉親切的省府大院竟有幾分威嚴和神秘,而自己竟有些心虛。
悵然若失沿著人行道走了會兒,許玉賢終于下了決心,撥出一個遺忘在角落里的號碼,對方很快接通,但沒說話,只有細細密密的呼吸聲。
“是我,有很要緊的事,”他一口氣講述了泄洪事件的全過程,然后說,“現在省委領導們都有意無意回避我,這不是好兆頭,你看能不能幫我引見下黃將軍”
隔了會兒,她語氣平淡地說“他從不參加地方具體事務討論,恐怕幫不了你。”
說完便掛斷電話。
第二天早上,江業縣城尤其老城區只能用“滿目荒荑”來形容,所有臨街商鋪門前都堆積著垃圾和糞便,屋里全是積水和爛泥,水電氣全部中斷,儲存的貨物和原料都泡在水里,肯定兇多吉少。
夜里又倒塌了十多幢待拆遷舊房,幸好住戶全部撤離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之前花大力氣整治的蓮花河經此徹底沖刷倒是變得清澈了,可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是所有人沒有料到的。
相比而言城北郊區五大工程倒是絲發無損,主要原因就是地勢比較高,而且新建樓房質量上乘,經受住此次暴雨和洪水的考驗。
奇怪的是洪水過后雨反而停了,水位逐漸下降,沒幾天便恢復到正常位置,讓人恍然做了場夢。
不過對于某些人而言,噩夢才剛剛開始。
四天后,省委調查組來到梧湘。
在梧湘層面,爭論的重點是許玉賢下達泄洪的決定對不對,換句話說就是事態是否危急到必須犧牲下游三縣來確保市區安全的程度。
在這個問題上,吳郁明顯示了令人稱道的品質和風格,堅稱許玉賢下令時自己就在旁邊,因此可以認為是書記和市長的共同決定。有他做表率,常委們都紛紛站出來力挺許玉賢,的確,當天夜里市常委班子全體守在防汛指揮部,泄洪命令雖由許玉賢下達,但事先征求過所有人的意見。
如何評估市區與下游三縣損失孰輕孰重,其實沒法衡量,但如果水淹梧湘,政治影響肯定要比江業大得多,事實上這才是許玉賢權衡再三后下令的根本理由。
省委調查組現場查看了水患最嚴重時幾處決堤地點,又認真分析了當時的水位、流速和梧湘河沿線防汛情況,沒做結論便來到江業。
江業的情況似乎一目了然。
軟禁期間,已平靜下來的費約在屋里寫了兩萬字,詳細回顧蓮花河河道整治工作決策的前前后后,主動承攬所有責任,并說自己對不起江業人民,愿意為老百姓受到的傷害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