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記錄上也一目了然,上面如實記錄討論河道整治工程時容波激烈反對的態度,以及費約無視質疑,撇開正府班子主動擔任領導小組組長等情況。
本來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不料調查組離開前一天突然有人跑到他們下榻的酒店前喊冤
喊冤者竟是孟輝的妻子,她不承認愛人因抑郁癥而死,死因是拆遷問題被上級層層傳遞壓力
這一來問題復雜化了。調查組經過走訪和暗察,發現費約在第一階段關停排污企業和拆遷過程確實存在違規操作的問題,而且孟輝自殺后刻意隱瞞真相,以重金封口,以保證拆遷工作的推進。
奇怪的是方晟跟這些事一點關系都沒有,因為他連領導小組成員都不是。
省調查組依然沒做結論便趕往下一站清亭縣,那里情況更簡單,主要當事人分管水利副縣長已經受傷住院,清亭縣正把樊紅雨作為黨員典范在全縣進行宣傳。
黃海幾乎沒有損失,只在形勢最危急時十七處決堤,兩人在抗洪中受了輕傷,沒有房屋、橋梁倒塌的報告。
離開黃海后調查組直接回了省城,并未按常規與梧湘交換情況,因為梧湘市領導也是被調查對象。
出這么大事件,肯定有人承擔責任,做領導就是如此,平平安安時讓人羨慕,出了事故無論冤不冤就得伸頭挨刀。
不過這回很怪異,處理決定一直遲遲未下。許玉賢、吳郁明都透過不同渠道打聽內情,得到的回答都是“還在研究中”。梧湘沒動靜,江業更是沒人管,費約繼續軟禁,方晟實質上書記、縣長一擔挑,主持全面工作。
隔了兩周方晟才小心翼翼通過官方渠道打聽樊紅雨的傷情,其實她的傷不算特別嚴重,所謂重傷不過出于宣傳需要才夸大其辭,到省人民醫院治療后很快康復,本想早點回去工作,按紀天越的吩咐硬是多呆了四五天才出院。
按說清亭分管水利的副縣長應該是第一責任人,人家既然已經受傷住院,總不好跑到醫院做筆錄、簽字吧省調查組也沒整理他的材料,算是躲過一劫。方晟聽說后感嘆白翎不顧安危救下費約是何等英明之舉,否則費約將成為英雄,而自己則要承擔所有責任
最意外的收獲是城北新城小區,一夜之間江業人突然發現原來賴以自豪所謂城區其實是低洼地,城北新城小區才是風水學里的上首,龍騰虎踞之地剛剛開建的二期行情已經看漲,不知多少人到售房部掛了號,很多人非要先交訂金唯恐到時排不上。
城區大部分商店超市都關了門,提諾納超市生意空前火爆,高科路汽車排成長龍,等得不耐煩的干脆先到小洋蔥西餐廳吃飯,把葉韻忙得團團轉。
由于擔心費約下臺影響之前承諾的優惠政策,費智不顧公司內部程序尚未完成,以借款方式先打過來兩千萬強行啟動工程建設。事后他跑過去看望費約,進門后嚇了一跳,幾天不見費約已判若兩人,胡須拉碴,頭發白了很多,神情消沉而低落,一付英雄遲暮的樣子。
“你是水災以來第一個上門的客人,很諷刺吧,打死一家親吶。”費約落寞地說。
費智暗叫慚愧,其實他并非專程看望表哥,而是擔心工程建設后遭到方晟刁難,想請費約打個招呼。但費約這么一說,他倒不好意思開口了。七扯八拉聊了三十多分鐘,臨別前費約突然說你的事請放心,我會提前做好安排,另外方縣長也是很大氣的人,不會故意設卡挑刺。
這瞬間費智仿佛又看到昔日練達睿智的表哥,其實他早看穿自己的來意。
相比心如枯槁的費約,許玉賢可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在官場混跡了數十年,許玉賢深知這次水災事件鬧得很大,盡管當時的形勢刻不容緩,盡管初衷是為了保護梧湘安全,盡管吳郁明等常委都站出來分擔責任,但泄洪給下游三縣特別是江業縣造成了災難性后果,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能否認,至于對與錯,解釋權完全在省委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