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玉賢調到銀山后對榆洛縣領導班子進行調整,由于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郁進軍與淮東治污公司有關聯,遂調到政協社會法制委員會任副主任,享受正處待遇。
俗話說人走茶涼,雷有健、傅町等新領導班子上臺后重砌爐灶,徹底打破原有利益格局。輝煌一時的淮東治污公司在當年例行年檢中未能過關,失去那張寶貴的許可證。
郁進軍哪里甘心到嘴的肥肉落入他人之嘴,多次設法疏通關系試圖收回失地。然而今非昔比,雷有健著力于扶持企業,傅町主導污染村莊的搬遷和安置房工程,留給環保的蛋糕只剩原來的四分之一,還被魯曉路和周祥平分。你郁進軍之前撈了那么多還不知趣,哪個愿意搭理
郁進軍情急之下開始漫長的舉報之路,到處寫舉報信、投信訪材料,但一方面他在環保方面留有余地,不敢揭露其中的黑幕;另一方面他對安置房、財政補貼等方面知之不詳,只知道有貓膩卻說不清個中奧妙,紀委等部門暗中查了兩回,后來便懶得理他。
說到這里,姜姝好奇地問“淮東治污公司的問題,以前紀委和審計局都查過,沒發現郁小明是實際控制人的證據。你怎么發現的”
“我被省紀委雙規過兩次,在黃海也查過官二代實際控制公司牟取暴利的案子,深黯查賬之道,”方晟道,“我的經驗是只要通過賬務發生就脫不了干系,銀行流水賬是會說話的證人。”
“具體說說”
“很簡單,順藤摸瓜逐步排查。銀行對公客戶明細賬是重要檔案,保管期限長達十五年,所以我調來淮東治污公司歷年發生明細,篩選金額大于一萬元的付出款項,然后發現它與一家專門設備維護保養的公司來往頻繁,再追查那家公司老板的個人賬戶,包括存折和銀行卡,檢查交易對手只收不付的流水賬,層層篩選后終于查到一個身份可疑的銀行卡,持卡人是榆洛偏遠農村里六十多歲的農民,在家務農幾十年,一年到頭難得進幾趟縣城,公司老板與他非親非故,怎么可能每年匯數百萬給他由此可以判定這張卡實際持有人就是郁小明”
姜姝不服氣道“你這叫推定有罪,不符合調查程序;而且有可能實際持有那張卡的人很多,憑什么懷疑郁小明”
“這張卡只起過渡作用,款項到賬后郁小明隨即轉到另一張銀行卡,同樣冒用他人身份證開的,如此倒騰四個回合,最終全部流入自己的銀行卡。”
“聽起來并不復雜,為何之前紀委就是查不到”姜姝狐疑道,“難道紀委內部有人被收買了這事兒我可不能放過”
“奧妙在于,銀行卡匯銀行卡的時候不是轉賬,而是從這張銀行卡里付現金,然后以現金存入那張銀行卡,這樣從明細賬里你看不出錢去了哪兒,也就是說摘要欄只有兩個字現金,不顯示交易對手和對方賬號。”
“那你是怎么查出來的”
“有個技巧,也是我當初在黃海查陳子建時摸索出來的,即查看這筆明細后面發生的五筆收款交易,如果發生金額與這筆誤差在百分之十之內有經驗的老手故意將付款和存款的金額不一致,便納入懷疑范圍,因此鎖定交易對手。”
姜姝聽得一臉懵然“好吧,雖然聽不懂,但我承認你說得很重要。除了郁進軍的罪名已經坐實,其他人呢”
“之所以說是窩案,根據目前初步調查結果,我判斷包括本屆領導班子在內,向前追溯三任都存在官商勾結、利用金礦分成的財政收入牟取暴利的情況,所謂保持現狀派、治理環境派和促進投資派,說穿了都是貪污腐敗派他們打著各式各樣的旗號,耍盡心機撈取好處,內耗和爭斗的核心都為了錢字,這才是多次調整領導班子卻始終不盡人意的根源”
“窩案”姜姝長時間沉默,鉛筆在手指間繞來繞去,下意識翻看了幾頁方晟的材料,輕蹙眉頭。
方晟沒料到她是這樣的態度,奇道“怎么了,你有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