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威待她是極好的。
若換做從前,她定瞧不上他那副魁梧粗獷的模樣。可在這個年紀,這個時機遇見,她反倒覺得他是個正值可靠、憨厚樸實的郎君。
她不再是年輕時那個傾慕英俊風流,會吟詩作賦的貴族郎君的無知少女了。
如今的她,需要的是一個值得依靠的,有擔當的男人。
原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愿意接受她的好郎君了,但陳大威卻似乎并不計較她的過往,尤其面對嬌嬌時,雖然笨拙得有些手足無措,但眼神中的誠摯卻令人動容。
她曾問他為何愿意接受她。
他說,自己是流民出身,因為有幸跟著秦銜,鞍前馬后、奔走沖鋒,才漸漸到了如今的位置。
雖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成就,但對一個流民出身的漢子而言,已是十分難得了。
他這樣的人,不被嫌棄,已是萬幸,哪里還會挑剔他人
況且,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個世上,他最信任的人便是秦銜秦都尉,都尉的親妹妹都與她相交,可見她就是一個值得旁人真誠以待的娘子。
在涼州的這幾個月里,兩人時常在椿萱院相見,已情意漸堅,想來再有三兩月,便會請城中的媒人出面,與尋常人家的郎君和娘子成婚一樣,按著禮數一樣樣來。
可是,還未到這一步,陳大威便逐漸忙起軍中的事來了。
如今還是盛夏,涼州城里一片太平的景象,但聽秦銜他們說,按照往年的情形,附近的吐蕃人、羌人、氐人等外族會在秋收前后侵襲而來,今年,因東面能壓制他們的突厥已被趕至更北面的荒漠中,涼州城越發要做好御敵的準備才是。
涼州地處邊塞,常年受散落在周邊的幾大游牧部族侵擾,百姓們早已習慣了城外駐軍時不時演練、備戰的情況。
而七娘和秋蕪久居京城,習慣了太平安逸的日子,遇上這樣的事,難免有些擔憂。
“沒辦法,這里是涼州,遠離中原,少不了沖突與爭端。不過,哥哥說了,他們每隔五日便會派出探子往各部族所在的方向去打探消息,軍中亦是日日操練備戰,到時,定能將涼州城守得固若金湯。”
秋蕪放下已飲盡的瓷碗,拍了拍七娘的手,柔聲安慰。
“嗯,有秦都尉在呢,我不擔心。突厥那么多人,困擾了咱們大燕二十多年,秦都尉一去,便將他們都趕進北面的大漠去了,如今在涼州,定也能將外族人都趕走。”
兩人說著,一同起身,將瓷碗交給阿依洗凈收好。
不一會兒,娘子們便將自家的孩子們一個個送到椿萱院,見到秋蕪,又免不了多問候幾句,有好幾位娘子還硬是塞了些自家的雞蛋、肉干、腌菜等給她,讓她好好補一補身子。
推拒不掉,秋蕪便一一收下,轉身交給阿依,讓將這些都加進椿萱院里孩子們的飲食中。
一天就這樣在孩子們的念書聲、笑鬧聲中過去。
傍晚,秋蕪將最后一塊毛氈鋪好后,便帶著阿依回了府中,恰好遇上才從衙署趕回來的秦銜。
秋蕪不由驚訝“哥哥不是要在軍中逗留一兩日,怎現在就回來了”
秦銜的面上還凝著一層嚴肅的表情,見到妹妹,這才漸漸緩和下來,道“收到了從西面送回來的密報,我午后便趕回來,與城中的幾位同僚商議情況。”
西面,最大的鄰國便是吐蕃。